冷
到了祂这个层次的生命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寻常冷暖。
更何况眼下站在祂面前的人可是光耀旭日的化身，只是靠近对方，里亚便能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所以索迪里斯这么说一定别有祂的用意。
里亚低下脑袋，惊觉发现自己身上没穿任何衣服，只是单单裹着层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变得乌黑的布料。
那些布料还是由触须织成。
尽管圣经里的天使大都是这样的简易穿搭，但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里亚顿时觉得下身凉凉的，怎么想怎么别扭。
且祂身后新长出的六只灰色翅膀也过于遮挡视线，里亚想回头看后方，却只能看到自己的羽翼，和羽翼上那些眼睛大眼瞪小眼。
黄金天使的眉头顿时一蹙。
“我得用剑把这些碍事的东西砍了。”
索迪里斯大惊，显然是没想到里亚会这么说：“你为什么要砍自己的翅膀！”
“我开玩笑的。”
里亚总是能面无表情地语出惊人，祂试着慢慢地拍打自己的羽翼，在差不多确认这些翅膀足以让自己飞起来后，里亚才将这六片翅膀回收隐藏，收得干干净净。
“辛苦你们了。”
祂看向四周的调查员，略带思索，拿出了自己秩序协会内的身份徽章：“我会提议你们的上级给你们升职加薪，然后在场的各位都能放三天假。”
祂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些调查员纷纷感动万分，不得不说被天使提议升职加薪的感觉可太棒了，怪不得人家能是天使又能作为自己上级的上级呢。
看看他们上级，就只会压榨员工不给他们放假，把人当铲车使。
“大人，这是我们职责所在，但是假期就免了……我们还需要负责处理各地的超凡事件。”
“你们大可以放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克兰贝亚，有什么事自然会有人帮你们处理。”
“各位可以好好休息。”
里亚露出和睦微笑，随即动用超凡能力给自己换回了平时穿的那一身高仿礼服。
说是高仿，是因为祂脖领后的盗版标签都没有被摘除，如果有谁敢去掀开祂的领子一看，便能看到标签上两个明晃晃的盗版字母——
“t”
“还是这一身旧衣服适合我。”
里亚伸手摆正自己的帽子，又提了提单片眼镜，忍不住有些欣慰。
“你如今都是天使了怎么还穿得这么磕碜”
索迪里斯似乎也在时尚方面颇有建树，祂一眼就看出了里亚的衣服是高仿，不过却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出来，只是祂由衷建议里亚去买个好点的衣服。
横竖现在里亚也根本不缺钱。
但里亚却固执认为那是两码事，钱该省就省该就，既然祂已经有了衣服，那么就没有再去买新衣服的必要，否则就是在浪费金钱。
“我觉得盗版的比正版的衣服质量要好得多，那些高定的衣服就是喜欢卖给人傻钱多的冤种，然后穿两天就坏了他们仍然乐此不疲继续购买，美其名曰彰显身份和地位。”
“曾经有个人忍痛高价买了一双五百金币的运动鞋去参加运动会，然后没跑几百米那双鞋的鞋底就被磨破出一个大洞。
买鞋的人十分忿怒回去找老板，老板却说他没想到真有人会穿这么贵的鞋去跑步，这鞋穿着是为了显摆而不是为了跑步的。”
“这不是白痴嘛。”
索迪里斯：“……”
面对里亚的大道理，祂竟在某一瞬间觉得里亚和祂爸一样固执。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祂确实可以这么称呼祂。
“你喜欢就好，虽说模因等级越高人性就丧失得越快，但我倒是觉得你很有人性。”
说到这里，索迪里斯总是忍不住去想：资本家就喜欢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地方斤斤计较。
“人性与神性的定义，原本就是您来拟定——”
祂在这时用了您，还不等里亚反应过来，索迪里斯又拍了拍祂的肩膀：“我得再次恭喜你成为天使，今晚不想去庆祝一下吗，就当做个短暂的放松。”
“庆祝”
“夜晚时分陛下会在皇宫内设宴，来为你接风洗尘，所有人都可以去参加，相信诸神在得知这件事后也不介意派出化身分身来为他们的造物主献上祝福。”
“祂们不拆了这里已经算不错了。”
里亚嘴上这样说，却也没有拒绝宴会的提议，反而扭头看向秩序协会的众人，邀请祂们一起去参加。
“人多才比较热闹，有我们看着，那些特意赶来的化身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金天使，晚上宫殿见。”
索迪里斯在面对里亚时完全没有一丝架子，祂就像一个体贴的老朋友一样令人安心，尽管祂这个老朋友一见到深渊就容易变成移动核弹。
但总体来讲，索迪里斯仍旧在演绎着自己旧日里的人性。
这一点很难得。
在又一次寒暄过后，里亚告别了索迪里斯与众人，独自去寻找一处僻静的角落。
而就当祂离开的那一刻，恩得勒斯的色彩重新恢复如常，失去面孔的人们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脸，仍旧有说有笑地做回自己原本应该做的事，好像今天根本无事发生一般。
四道阴影追随在索迪里斯身后，祂垂眸，看到的是自己往昔最忠诚的四位骑士。
瘟疫、战争、饥荒与死亡。
尽管祂们当前的权柄已经丢失，实力也变得大不如前，但索迪里斯还是很高兴能看到祂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就凭这份恩情，再加上里亚千辛万苦把自己从格赫罗斯的折磨中救出，索迪里斯也会尽其所能地帮助里亚。
祂向来秉承着知恩图报的原则。
不像某根爱啃海藻的死泥鳅。
呵忒——死泥鳅！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的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
而里亚也趁着空闲时间造访了克兰贝亚郊外林中的一片空地。
祂驻足在地弯下身，片刻后又对着自己的影子轻轻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