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买了两条裙子、一双皮鞋，可还是一脸遗憾。
商场永远是女人的意难平。
李前进看著这三个败家娘们又得意的摸摸自己的布兜。
同样是花钱，二十年后他的纸片子能升值无数倍，她们的衣服和鞋连渣都不剩了。
“还去哪？”
三个女人齐齐一指对面的东风市场，“去那。”
李前进叹了口气，百货大楼没逛够，还去逛市场。
看眼孙健、张力和刘晓光也是兴致盎然，他也只好跟上。
一进东风市场门口，李前进乐了，这里有个面积很大的图书销售区，他兴冲冲的走进去，很快又扫兴的拐出来。
十本有八本是政治读物，他看不懂。
这里的衣服比百货大楼的便宜，可称了三个女人的心，翻来捡去挑的不亦乐乎。
阳光从市场的天窗照进来，不知不觉已经由炽热的艳红转为垂暮的昏黄。
李前进的心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瞥间忽然雀跃起来。想念在变长的日子里让远方不及的人近了。
他最终会明白，想念将是拥有的另外一种形式。
昏闷的市场一下变得鲜活起来，三个女人的叽叽喳喳也不再让他心烦。
“这个款形不错！”
张红娇媚地白了李前进一眼，“什么啊，也太瘦了！”
李前进看眼她衣服下显露丰盈的身体说：“我觉得正好，把你完美的身材显现出来。”
“真的？”张红照了下镜子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穿不出去。”
李前进遗憾的耸了耸肩，要勇于展示自己吗！
“林姐，这个衣服行。”
“啊，我也觉得行，可就是颜色有点乍眼，又不是小姑娘这么穿行吗？”
“你才多大，什么小媳妇小姑娘的，喜欢就穿，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买什么衣服？”
李前进心情好了，挨个架秧子。
林巧一跺脚说：“买！”
张红想了想，把刚才试的衣服让售货员开票。
王霞颠颠的凑过来说：“李前进你看我这个衣服怎么样？”
李前进点头说：“挺好！”
王霞回过头瞪了孙健一眼说：“你看，人家都说好。”
孙健苦著脸，比划著胸口这块说：“这里开的是不是有一点大？”
“哪有？”王霞照了眼镜子，又问李前进说：“领口这有问题吗？”
“没有，这一点点算什么？你没看刚才的橱窗里，奶罩、腹带都公开卖了吗？”
李前进坚决给这三个娘们送去最温暖的鼓励。
“李老大我跟你拼了！”
孙健搂著李前进的脖子把他拉开，“敢情那不是你老婆了？”
李前进挣扎著说：“我们可是同乡、同学又同是知青，我能害她吗？”
王霞大笑，但还是没买那件衣服，选了没开领口那件。
孙健揽著王霞肩膀，得意的冲李前进哼了一声。
“小心眼！”
李前进用语言发动还击。
孙健亳不在乎，“爱使人嫉妒，这充分证明我是爱我老婆的！”
“肉麻！”
李前进对不好面子的沪上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三个败家娘们不许再买了，吃饭去！”
林巧登高一呼：“敢骂我们妇女是败家娘们，姐妹们，收拾他！”
李前进见势不妙赶紧跑，特别是王霞那个虎娘们，真敢下手。
从市场出来，他们一帮说说笑笑的找到全聚德。
饭店没李前进想象中的座无虚席，偌大的饭厅里坐了大半。
李前进见大家谁也不接选单笑说：“那我可就点菜了，好吃不好吃的大家多担待！”
林巧笑说：“咱们这些人里谁有你会吃，你就安排吧！”
李前进接过选单看了眼，烤鸭八块一只，其他的素菜几毛钱，肉菜一两块钱。
这价格他真心可以大喊一声：“今天的消费由李公子买单！”
“有忌口的吗？”
大家摇了摇头。
张力嘿嘿一笑说：“除了鸭骨头不吃，鸭屁股我都嚼碎了。”
“行，那我们就来两只鸭子，扒三白、火燎鸭心，烩鸭四宝，梅花鸭舌、油爆鸭丁、川鸭肝、山东海参、香菇笋片。”
李前进扭头问服务员，“有茅台吗？”
“有。”服务员打量了下李前进，小伙子挺舍得花钱啊！
“来二瓶，再来十瓶啤酒。”
服务员一笔一笔的算好账，“一共元。烤鸭怎么切？”
“连皮带肉。”
李前进数出七张大团结说：“先来这些，不够再点。咱们工人阶级主打的就是一个勤俭节约！”
服务员一边找钱一边翻个白眼，“这小子是哪个部门的？真有潜力！”
“李前进，你这么造害钱春妮不管你吗？”
王霞看著那一沓大团结眼睛瞪得老大，两月工资就这么随手给出去了？
李前进哈哈一笑说：“小富靠勤，大富靠命，所以老话说的好，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人生短暂，千万不能亏待自己的老肠老肚。”
王霞笑骂：“去你的吧，我看你就是一个败家子！”
孙健却很赞同李前进的话：
“就是这个道理的，前进的话很有道理，就像去年他劝咱们买房，如果我们有八百块钱买入一套，今年可以一千块卖掉，净赚两百块。我们省吃俭用一年也没攒下这么多钱。”
孙健的话让大家若有所思。
林巧说：“前进，以后有什么好机会，记得喊我们一声！”
李前进说：“其实没什么窍门，新闻、报纸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应该干啥，就看你们想不想干？”
张力晃著脑袋说：“我是啥也不干，就在工厂里混一辈子挺好，等以后儿子再接了我的班，咱就成老张了，天天公园遛弯下下象棋多好！”
刘晓光支援张力的想法，“可不吗，就捧个铁饭碗消停过日子。”
李前进摇了摇头，“底层逻辑变了，一切都变了。农民这个集体在解散之后很快就轮到工人了。
就好比一架马车，他拉著所有人在路上一起慢慢走，大家都在马车上悠哉悠哉。
可如果马车想走得快点，就要有人下车。
体重最大，负担最重的就会被踢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