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乌鸽子 作品
第188章 阴差阳错
管家将托盘呈上桌,二月红瞧了眼,里头摆着一条颗粒饱满、珠润生辉的双串蝴蝶扣珍珠项链。
他没有直呼其名:“四爷离开前随手扔在了池塘,下人路过就顺手给捞上来了。”陈皮现今已是九门四爷地位水涨船高,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他倒舍得。”
南洋白珠,二月红一望便知。
恐怕卖它的珠宝商也想不到这条项链归宿会是在池塘吧,他不置可否。见他表情耐人寻味,管家微笑:“说来也巧,明珠小姐今日也戴了条珍珠项链,只是上头多了颗珍稀昂贵的粉色钻石。”
怪不得要扔进池塘里不见天日,二月红了然,原来是被比下去了。
能理解陈皮为什么将它沉入池中,他叹息,这么沉不住气,你拿什么跟心机深沉的张启山斗?
“二爷,那这项链?”
“先替他收着。”
“是。”
管家端起托盘下去,不多时他又原路返回,外头日光正盛,他略显风尘碌碌:“二爷,五爷和八爷来了。”
“贸然造访,二爷莫怪!”
含笑的声音一听就是齐铁嘴,连张拜帖都没有还能谈笑风生、镇定自若,偏偏还真就不招人厌。
二月红起身迎客:“难得见到你二人登一次门。”
“二爷我——”
一进大厅齐铁嘴张了张嘴,欲哭无泪,狗五在他身后不急不忙一拱手唤了声“二爷”,他这个人率性任意,见二月红心情尚可就厚脸皮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瞌睡连天的样子把旁边预备大倒苦水的齐铁嘴气的够呛。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狗五没心情跟他掐,眼皮都没抬:“听不懂,人言否?”
还敢还嘴?
“二爷你瞧瞧,这没脸没皮的东西也不怕堕了咱们九门名声。”
狗五睡意朦胧,单手撑着脑袋懒得吱声了。
“你还有脸睡?”
二月红缓慢地开口:“这是……”
想起正事,齐铁嘴恨不得呼天唤地以表愤然,不知道是不是表情太过义愤填膺,二月红也收敛了笑意,这可把齐铁嘴感动的泪眼汪汪正要迎上前,二月红却看都没看他,径直走过。
“二、二爷?”
二月红在狗五跟前驻足,确切来说是在他脚边那条狗身边停下。
他好奇问:“这狗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狗五脚边那只吭哧吭哧哭出气腔来的黑狗哭的更卖力了,胸腔剧烈起伏,时不时抽噎两下,泪花把眼眶周围的毛毛都打湿了,闻言还仰起脑袋哀嚎两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狗嘴难言。
不管多少次这场面都惹人发笑。
齐铁嘴心宽很快整理好了心情,他也没觉着自作多情有多丢脸,摸了摸下巴,“这狗哭了快个把月了,听狗五说是为了一个姑娘在跟他闹脾气,也不知真假。”
“这死狗气性大的很。”狗五哈欠连天,不就是那天没给它告别的机会,四条腿追不上四个轮的能怪谁?
“别理它,没听说过狗会哭死。”
啪啪啪——
安安静静垂着的尾巴突然甩成了鞭子噼里啪啦抽他腿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就不能换条腿抽?”
狗五无语,拉起裤脚肉眼可见一大片淤青。
黑狗扭过身子,眼神哀戚地瞅着他,小黑脸低眉抬眼瞅人的样子既賊头贼脑又可怜,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招数。
狗五开始还以为它看自己是在反省,结果没过多久嗷呜一声它又开始啪啪啪无休止地抡起尾巴来。
原来是瞄准方位,抽得更带劲儿了。
齐铁嘴笑了:“该!”
看出俩人今天不怎么和睦,二月红看了看管家,管家会意很快让下人端了碗水,侧躺着抽噎的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的狗慢吞吞爬起来,低头哐哐哐一顿舔。
狗五哼笑:“有本事别喝水哭成狗干我看看。”
“真成狗干了就轮到你哭坟了。”齐铁嘴接过管家刚刚端上来的茶,咦了声。
红府不缺好茶,今天这茶可不一般。
见狗喝完水又扭着屁股在狗五脚边躺下,挨着他哼哧哼哧酝酿哭意,二月红不觉莞尔,抬头看向齐铁嘴:“佛爷刚走不久,这茶原本是想招待明珠,她口味清淡,你们来得巧了。”
狗五扭头:“佛爷来过?”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听他提起明珠,齐铁嘴过了一阵才叹了叹气:“听说她冬天大病一场伤了身子,我还托小九送了些药材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可闭嘴吧。”
狗五突然笑骂了他一句,“眼看小半年都过去了,再大的病也早该痊愈了。
齐铁嘴反应极快,狗五是在点他不该在二爷面前提这个。
论察言观色按理说他街头巷尾给人卜卦算命应该比狗五会看眼色,没想到也犯了言多必失的毛病,二爷夫人也体弱多病,提这个未免做什么?
他讪然一笑,借着喝茶掩盖情绪:“也是,瞧我这张嘴。”
二月红明白他们有所顾忌,长叹一口气:“老八,你说我要是从现在起筑桥铺路、赈灾济贫,那我早年犯下的恶行能不能一笔勾销?”
“又或者……”想起丫头自嫁进红府小病缠身,他语气平静到了极点:“能不能只报应在我身上?”
狗五陷在椅子里,望着对面发呆。
齐铁嘴默然。
不常来红府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人家夫妻恩爱他们这些个单身汉也不好上门,再来九门中成家立业的偏偏有那么一两个,夫人身体时好时坏,齐铁嘴再能掐会算,狗五再豁达爽朗,碰上这两位也会发怵。
道家讲究“承负”。
善恶有报,行善积德就不用多说了,作恶多端的八字不够硬就自己扛,人死也未必债消,八字够硬那就只能克他身边人了。
齐铁嘴知道二爷之所以不再下地,亲手培养徒弟继承衣钵,一是起了爱才之心,二是想退隐怕自己杀生、偷盗的罪孽报应在夫人身上。
“算了。”
二月红年长他们几岁,见两人静悄悄地干坐着,回过神来没再为难,他另起话头:“说说你们,怎么得罪了霍家?”
能来找他而不是找佛爷,自然跟霍家脱不了干系。
“没什么,怪我自己嘴贱。”齐铁嘴苦笑,刚来那会儿他是真想哭诉一番。
霍当家的侄女霍仙姑扬言要搞他,别看人家长的像仙姑,可真没有菩萨般的心肠,说搞肯定是要搞的,而且已经搞了,前两天刚砸了他的店铺,真要碰上面她能把齐铁嘴眼镜砸烂。
这段时间他是摊摊摆不了,店,店守不住。
小满为了拦下她没少挨打,自己这趟来是想跟二月红求求情看能不能说动他传句话给霍三娘。
管不住小的,管得住当家也行啊。
结果,马屁拍偏了。
既然帮不上二爷忙,他又哪里来的脸面求二爷相助?
齐铁嘴索性摆了摆手,大事化小:“狗五的情债,人家舍不得跟他翻脸,自然要来打骂我这个棒打鸳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