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乌鸽子 作品
第192章 落子无悔
越明珠和曲冰坐在球场边的休息椅上聊天。
去年她因为坠马不得不退出运动会,今年打算要卷土重来多参加几个项目,以此作为跳板去竞选地区体育联合会干部。
“跳高,网球,100米短跑……”曲冰掰着手指头细数她这次要参加的项目,算算赛程:“能行吗,会不会太赶太累了?”
越明珠也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没办法,上半年全运会不是有其他学校在上海拿了好名次,我要不把地方赛的冠军多拿几个,怎么跟她们竞选?”
曲冰可惜:“那倒也是。”
要不是去年熹微没能参加比赛,今年上海举办的全运会,省会名额合该有她一个。
说到正事,她连忙问:“读书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也跟名下几家书屋打了招呼,到时候会赠送书卷让成员拿着去指定的地点自行选购她们想买的书籍,算作会员福利了。”
她只是伤脚又没伤手,不耽误读书写字。
去年熬过最热那阵,没事就让人推轮椅送自己去各种平民读书班给小学生讲故事。
为了跟那些只能在农闲时节来扫盲的小孩子们套近乎,她还特意跟齐铁嘴还学了点地方话把小豆丁们逗的哈哈大笑。
成效卓著。
今年回访发现确定自己捐赠的书籍那些孩子都有看,不敢说上头的字全认识,起码能大致口述里面都讲了些什么故事。
平教会的成员对她印象很好,平教会顾名思义,平民教育促进会。
当然这个印象好除了耐心和能力,还包括财大气粗,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义务帮忙的学生都能给读书班捐书捐纸笔。
再加上她身残志坚,不良于行都要去扫盲。
时间长了,大家交流下来彼此印象不错,她还说服几个平教会成员加入她们学校的读书会,这也是她头一次发展校外人员加入。
就这样,她顺理成章地成了读书会的组织者。
负责主持召开和宣传。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无非就是发展会员,根据每个会员的时间合理安排读书会的各种活动时间。
诗书朗诵不是问题,做笔记写文章更是手到擒来。
现在读书会的成员已经被她发展到校内四十几人,校外十几人,加一起六十多人了。
不过正因为人多,风险也大。
眼下政府刚安定下来,容易被盯上。
曲冰也是这个意思:“要不要把婉莹也拉进来?”
越明珠摇头:“算了,下次出去宣传要是有话剧表演再把她叫上。”
宋大小姐喜欢热闹。
前两天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饭,门口还有两个印度人充当门童。
听说晚上回去就开始闹肚子,第二天上门把人店给砸了。
别看她平日没什么小姐脾气,那是对内,对外谁敢让她不痛快说翻脸就翻脸,路边的巡警敢来管闲事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你也知道政府一直在查缴禁书,尤其是伪装书,游行示威的事你我上了教育局名单,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冒进。”
“我知道。”
伪装书就是红色书本包装成政府机关刊物,瞒天过海。
越明珠没这么傻,一个人的秘密才是秘密,两个人的秘密只会变成泄密,更别说六十几人的团体。
队伍不好带啊。
她实话实说:“今年我不打算再参加游行了,罢课集会示威都算了。”
“是不是停课通报的事你家里说你了?”
“不是因为这个……”
她叹了叹气,总不能说她在偷偷摸摸做一些比游行危险十倍百倍的事。
曲冰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越明珠让她凑近,超小声:“水陆洲的火是我放的。”
曲冰震惊退开,她脑子里嗡嗡响,连忙环顾四周怕被有心人听见,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想起两人是借用了学校网球场,眼下正值暑假根本没人。
“那…那你家里知道吗?”
“知道。”
“这也太危险了。”曲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
她久久望着熹微,想起她上台演讲的意气风发,又想到几年前政府对激进学子的血腥镇压以及万一东窗事发可能导致的种种恶果。
思潮起伏,千万叹息最后都只化做一句郑重的:“你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越明珠狡黠眨眨眼:“就是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跟你坦白。”
人人都想放那把火,可人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缘由怕引火烧身,选择忍气吞声。
她紧握住越明珠双手,为这份信任而动容,却不敢想她是怎么一个人去放的那场火,又是怎么顺利脱身。
“这件事就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今年,不。”曲冰坚定摇头,“以后你都别想再掺和进这些涉及到政治立场的事了,我会亲自盯着你。”
万幸最后通报结果是那群洋鬼子自作自受,再多蛛丝马迹也早随风而去。
曲冰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化这个消息。
两人坐的近,瞧她顺手搭在椅背上的胳膊,上手捏了捏,心生感慨“我们是空谈只有你是实践,看看这胳膊,我早该看出你是当实践家的料。”
和过去绵软的手感大不一样,紧致又有弹性。
捏着捏着舍不得撒手,她好奇问:“怎么练出来的,这样好看。”
越明珠任她捏,“射箭练的。”
不生病的时候张小楼就喜欢带她射箭。
张日山去了军队,网球陪练没了,张小楼跟着她的时候她又在养伤,伤好后又在复健,复健完了冬天到了又感染所谓的风瘟。
在他看来,强身健体势在必行。
张小楼一提,越明珠就答应了。
射箭听起来可比打网球有趣多了,带她去挑弓,让她试试拉力,最后让她带着练习射箭的那张小稍弓大概是十多公斤。
差不多25磅,也就是初学者水准。
后来练了一阵子,金大腿回来送了个玉扳指给她,还抽空带她出城打猎。
啥也没射着,累的半死,她路上就睡着了。
之前射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找不到手感,那次打猎回来反倒顺畅许多,也不算一无所获。
弓也换了一张,这些弓都是张小楼亲手制作,有了金珠后他还打趣说将来可以拔它的羽毛做箭杆。
就这么又聊了会儿一会儿。
曲冰问:“再来一局?”
“不来了。”她叠好擦汗的毛巾,把网球拍也装了回去,“我还得去趟教堂。”
“又去见你那个外国朋友?”曲冰记得那个美国人叫裘德考,皱了下眉:“不久前我爹跟他见过一面,说那个洋鬼子狡猾多变,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喜欢中国文化骨子里却狂妄自大,跟他相处你需得当心些,千万别被他利用了。”
“我知道。”
越明珠笑笑。
对这点,她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