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9章 真谛
方相氏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我不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宁丰有些无法整理自己的言语。_k!a!n`s,h_u+a?p.p?.¨n`e?t?
他可以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幻觉。
而且,就算是落花洞女用幻觉来欺骗他,更是犯不着用这种无法用逻辑的画面来拖延时间。
但是,方相氏,那是傩戏的始祖,也是古老传说的神性,又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自己不是已经将神性、人性、神理、人理的模式说的很透彻了吗?”方相氏快步走到宁丰身边,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宁丰的后背上。
宁丰的身体并不纤瘦,但在方相氏的映衬下,就像是竹竿子似的,更是被对方这大手拍得连连咳嗽。
“来!”方相氏半推半拽的,将宁丰带到了篝火台前。
此时,这个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部落里,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在了宁丰的身上。
“给他个面具!”方相氏招了招手,旁边的人递上来一块青铜面具。
只是,和固有的方相氏傩戏面具不同,眼前的面具虽然也是一张人脸,但……看不清具体面貌是谁,甚至可以说,制作的相当粗陋。
“这是……要让我上台表演傩戏吗?”宁丰的语气有些焦急:“可是我的同伴们……”
“放心,他们现在还撑得住!”方相氏咧嘴一笑:“但是,如果你不弄清楚傩戏到底是什么,恐怕真正撑不住的人,会是你!”
声落,方相氏大手一抬,掀起一股风,便将宁丰送到了台上。}%优?=?品÷-小/£说`]网,£ ?du更;?±新,?最e快<
宁丰堪堪站稳,却见前面正在跳傩戏的人已经纷纷下了台。现在,整个部落的人都在看着他。
“咚……咚……咚……”
擂鼓声震耳欲聋,响彻群星夜空。
宁丰站在戏台上有些无措,就在他想着以福生祭当中的动作来进行表演时,却见方相氏也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这是要一起表演?
宁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这位傩戏始祖一起来,自己跟在后面有样学样就行。
正如此想着,方相氏却突然挥舞法刀沉沉劈了过来。宁丰大惊失色,狼狈躲闪的刹那,看着法刀劈碎戏台的木板,惊疑不定。
霎时间,周遭传来一阵欢呼。
在那欢呼声里,方相氏的气息似乎又强大了一些,他抡起厚重的法刀,哈哈大笑:“看样子你很吃惊?但你别忘了,傩戏从一开始的根本就是‘戏’,既然是‘戏’,自然就有不同的曲目。出现对打的情况,不是很正常?”
“小心点,我……又来了!”
方相氏身子一弓,眨眼逼近宁丰面前。
避无可避的宁丰,只得抬起法刀抵挡:“咚!”
刀刃在碰撞中擦出刺眼的火星。
宁丰闷哼一声,双臂一疼,整个人竟是被法刀压在地上。
后背传来木板崩裂的声音,宁丰发力的双臂青筋暴突,却只能勉强保证法刀不至于将自己劈成两半。~|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而且在这一刻,他也忽然感觉,方相氏是认真的。
他似乎将这场傩戏,当成了某种生死战一样。
“你的想法没错!”方相氏仿佛看出了宁丰的心思,咧嘴一笑:“最原始的傩戏,本就是野蛮和疼痛的,而且也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分类。大家是凭借着本能和原始的信仰,凝聚出这凶神恶煞的仪式!”
方相氏抬起刀,四目之间凶光闪闪:“来,让我看看你的信仰!”
宁丰看着视野里逐渐落下的法刀,此时已经到了避退的角度。他咬了咬牙,一脚踹在方相氏的腿上。
方相氏重心不稳,身体踉跄后退。
宁丰趁机起身,看着如此好的机会,咬了咬牙,挥舞法刀朝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劈了过去。
“铛!”
毫无保留的攻击,却是被轻松抵挡。
台下的部落族人们,再次传来兴奋的喝彩声。
“新人,干的好!”
“哈哈,大人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加油啊,继续!”
看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发现方相氏吃了亏后,更是哈哈大笑。
作为“主角”的宁丰,则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自脊背涌遍全身。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感,让宁丰感觉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本能地发出一阵咆哮,趁着方相氏尚未回攻之时,再度发动了攻击。
“铛!”
“铛!”
“铛!”
绵密的攻击接二连三的发动。
似乎是被那股喝彩声所影响,宁丰逐渐双目充血,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攻击也愈发的具备爆发力。
而他的表现越好,下方的喝彩声就越高。
不知不觉间,宁丰已经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仿佛这位久远前的方相氏也不足为惧。
“对了对了!”方相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在擂鼓声中舞动身体,一边挥舞法刀抵挡攻击:“这种感觉是不是从未有过,你仔细想想,这和你的傩戏哪里有区别。”
“区别?”宁丰维持着傩戏,心中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此刻,随着擂鼓乐声的走向,他的步伐仿佛本能的舞动在某个位置上。就连动作、姿态似乎也变得一气呵成。
在数米高的篝火于夜风中呼啸而起,凝聚成一条长龙时,宁丰感觉自己隐隐捕捉到了某种东西。但是这东西,还不够清晰。
可不论如何,这种感觉和自己在举办福生祭的时候是一样的。
此时的自己,也是随心舞动。福生祭时,同样是随心舞动。
这一切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可是……可是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宁丰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沉,他看着自己的衣服逐渐化作原始时代的兽皮,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欢庆的笑脸,看着他们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那种在血脉里沸腾的畅快感,使得宁丰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笑?
宁丰在一瞬错愕后,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抬头看向方相氏。
方相氏沐浴在火光里,看着宁丰的神态哈哈大笑起来:“你终于明白了!虽然傩戏从一开始是为了驱邪避疫才诞生的。虽然傩戏的本质,是一场宏大的仪式。”
“但是最初的傩戏,没有那么多奇怪的规矩,就是大家伙儿戴上面具,一起欢庆的日子。”
“傩戏是原始的,是凶蛮的,甚至是血腥可怕的。但那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而对于我们主持傩戏的人来说,傩戏,也是快乐的!”
方相氏的话声声如雷,随着画面逐渐开始模糊,宁丰也松开了法刀,回想着自己从前主持傩戏的日子。
第一次傩戏,就是从牵丝镇开始的。当时,是为了让长生仙们安宁解脱。
而后的每一次福生祭,其实多多少少都是这样的缘故。
要说印象最深的,除了最开始和杨诚、王正德、韩成三人主持的第一次傩戏之外,便是五福村的那一次祭祀最惊心动魄了。
可虽然祭祀的规模越来越鼎盛,祭祀的人数越来越多,但好像……的确少了点什么。
宁丰顿时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有了明悟。
没错,傩戏的祭祀,不单单是为了别人,同时也是为了自己。
而且,傩戏本就是一个与民同庆的仪式,又为何要分门别类。又为何有些同伴可以参加,而有些同伴不能参加呢?
这就是一个最古老、最原始,也最能够让大家感觉到平安祥和的仪式,而平安祥和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幸福快乐。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末倒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