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凡人到底有多少耐力呢?
没有人会知晓那具体的数值。
最后,应该全都是凭着一股子毅力在坚持吧。
......
身高比无名矮了一个头的岳芽,连背带拖,硬生生的把人拖出了深山。
看着那腹部被野猪豁出来的一扎长的口子,跟那向后翻折,断掉的骨头刺出皮肉的右小腿。
就知道无名之间一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岳芽先是把人拖回了两个人的房子。
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凭着自己的肌肉记忆,简单的把她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可她自己并不认为自己能真的治病救人。
再三斟酌后,把人用棉被裹好,重新绑在了身上,背着他徒步下了山。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
头上的汗水也打湿了她的头发,又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冻的梆硬。
眼前的路不知为何,变得漆黑一片。
全凭着岳芽对上下山的肌肉记忆而前行着。
在这黑暗中,独独蹲坐在路边,旁观着的白虎最为显眼。
岳芽看都没看那拥有一双银瞳的白虎,背着不知死活的无名,稳步的从它身边走过。
白虎似乎对她从自己身边路过感到很疑惑,歪着头看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只白虎再次出现在眼神涣散,却还在固执着前行的岳芽身旁。
“其实你意识到了吧。”
那只白虎悠哉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竟然嘴吐人言:
“你该醒来了。”
岳芽抿了抿因为出了太多汗而开始起皮的嘴唇。
迈开的步子坚定而又稳健。
那比膝盖还要高的雪也无法拦住岳芽下山的决心。
那银瞳白虎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里明明都是假的!你管他做什么!”
岳芽依旧不予理会。
“这是你的心魔劫!你为何还要沉溺其中!”
岳芽脚步一顿。
那银瞳白虎见状,以为岳芽被其说动了,语气颇为满意:
“对,就是这样,抛下他,你的劫便过了。”
岳芽低着头,粗喘着气。
那张好不容易被无名养的重新白起来的脸,此刻因为在冷空气中暴露的太久,已经呈现出红中带紫的颜色。
显然是一副已经被冻伤的状态。
将气喘匀后,岳芽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继续迈开步子趟雪前行。
嘴里还小心嘟囔着什么。
“不能摔......”
“不能摔倒......”
“无名的伤.....不能再磕碰了......”
听清楚岳芽口中呢喃什么的银瞳白虎,气急:
“冥顽不灵!”
撂下这一句话便突兀的消失不见。
也就在它消失的刹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将被那黑暗笼罩的夜空撕破了一条口子,将黎明的光辉重新洒向这白雪皑皑的广阔天地。
当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岳芽身上,将她周身的黑暗尽数驱离时。
岳芽终于是再次回神。
她停下脚步,缓缓的抬头,那巍峨的城门已经伫立在了眼前。
那厚重的城门在此刻缓缓的打开。
“哈.....哈哈.....”
一夜都在木着脸赶路的岳芽此刻终于是笑了,随后直接面朝地的倒去。
.......
...
岳芽再次睁眼,是在一个医馆的后院。
令人在熟悉不过的苦药香,在她一呼一吸间都牵引着她的嗅觉。
习惯性的在心里默默辨认起这其中是由那些的中药饮片组合而成的。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只听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
棉质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眉眼温婉的妇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走了进来。
进来时,还不忘重新把那门关上,抚平那阻挡寒气入门的厚棉门帘。
待她一回身,便看见床榻上的人儿已经醒来,眼眶红红的看着她。
妇人先是一愣,随后随后扬起了一个能抚慰人心的慈爱笑容:
“姑娘醒了啊。”
房间正中摆着的炭火盆‘啪嗒’的一声,蹦起一个细小的火星。
岳芽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眶不由的发酸,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这要还烫。”
妇人把手中的冒着热气的药丸放在一边,倒了一杯可以直接入口的温水:
“先喝些水润润喉吧。”
岳芽颤抖着手接过水杯,借着低头喝水的功夫,强行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
“多......”
她的干的冒烟的喉咙,经过一口水的下肚,终于是能说出话来了。
只是声音沙哑又有些无力。
“多谢。”
情绪平复下来岳芽,这才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敢问夫人......我.......”
岳芽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改称呼无名什么。
好在那妇人及时接过了话头:
“你是说你相公吧!”
妇人帮着一边帮着岳芽掖了掖被角,一边道:
“你相公他没事,我夫君说了,
给你相公处理伤口的人手法不比他差,并且处理的非常及时,那腿骨已经接上了。
往后可能会有些跛,但完全不影响走路。”
妇人看着岳芽热泪盈眶,以为是在为自己的相公没事而感动。
拿出自己满是药香的帕子,温柔的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莫要哭了,你的脸都冻坏了,涂的冻伤膏,还未完全吸收呢,可不能浪费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岳芽赶紧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沙哑的回了声:
“好。”
...
岳芽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昏倒在城门口的她是被好心的守城兵送到这医馆的。
据说送来时,她的双腿已经过了一层厚厚的雪。
大夫的妻子应是撕坏了那条裤子,才算把那层厚厚的冰雪层从她的身上清理下去。
据那送两人前来的守城兵说,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岳芽摇摇晃晃的背着人过来。
最开始还把她认定为下山寻吃的,站着朝城门来的熊瞎子,差点直接射杀。
还好有个视力极好老兵正好当值,看出来了那不是熊瞎子,这才把那要射出去的箭拦了下来。
听到妇人的描述,岳芽也有些后背冒汗。
喝了那妇人端过来的药,因为着凉而有些刺痛的小腹也得到了一些缓解。
疲累的她重新又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房间里依旧很安静,中间摆放的炭盆已经散发着热气。
躺不住的岳芽,起身,穿上了大夫夫人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呼吸着北洲冬季那独有的味道,夹杂着医馆那熟悉的药香,岳芽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怀念。
轻车熟路的来到前厅,本想去看看无名如何了,但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闷闷的谈话声:
“你这腿多亏是救助即时,只要好好养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这是医馆大夫的声音。
“多谢大夫诊治,敢问我妻子可还好?”
这是无名的声音。
大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寒邪入体,侵袭根本,被守城兵送来时已经落了红......
以后......也恐难有孕......”
“什么!”
原来,小腹隐隐传来的坠痛感并不是因为着凉,而是实打实的小产。
门外的岳芽听着莫的松了口气,轻轻的靠着门框望天。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合理到能够让人细思极恐的地步。
甚至给她一种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感觉。
每个人物都是鲜活的,他们每做出一件事都是有他们自己道理。
造就了无数个不一样的结结果。
这里哪哪儿都挺好的。
只不过.....
她故意重重的呼出了一口白气,遮住了自己的眉眼:
“这不是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