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祝星根本无法接受，不等林凛的话说完，他便粗暴地打断。
祝星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那双猩红的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凛，脖子上青筋暴起，手里的雷电剑气息比之前还要不稳：“桑炎怎么会是你的恩人？”
“师兄，你难道忘了么，二师兄他们都是死在璃织的手上！”
“璃织是杀人凶手，桑炎也是！”
“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师门上百年的情义，忘了师兄们师姐他们的血海深仇了么？”
“还有袁师姐，你不是最喜欢她了么？你们都已经订婚了，只等从魔界回去就……”
祝星语速飞快，他不断地细数着过往。
三百年，足够一个人忘记很多事情。
人都是会自我保护的，人的大脑也是这样，总会刻意地让人忘记一些会令人痛苦的事情。
偏偏这三百年，师门惨死的痛一直留在祝星心里，而且越来越清晰。
可现在，他日夜思念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影子。
他口中的袁师姐是他的三师姐，同样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
而且袁师姐原本是水灵骨，而且还是极品水灵骨，乃是天生的鼎炉之躯。
但是她自强不息，同样成了一名十分优秀的剑客，从没有人敢轻视她。
她和大师兄相知相爱，两个人互相扶持，在办案的时候更是配合默契。
曾经遇到危险，大师兄为了救她，更是险些丧命。
大师兄总不会，连三师姐都忘了吧？
是的，祝星到此刻仍旧不相信林凛会甘愿堕魔，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师兄必定有自己的难处。
魔族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办法多了，或许大师兄只是被清除记忆了、洗脑了？
可他没想过，若是真的被清除了记忆，林凛是怎么准确说出他们曾经说过的话？
又或者他想到了，但被他下意识地抛之脑后了。
不敢去想。
以为提到了袁师姐，总归能唤起林凛的一点回忆的，可没想到他原本勾起的唇角放下，眼里却是越发凛冽的寒冰。
“你说阿芙？”
阿芙。
听到这个称呼，祝星眼前一亮，好像在黑暗中抓住了最后一缕光芒、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连点头：“对啊！就是袁师姐！阿芙……师兄你从前就是这么叫她的，你说过她是你唯一的……”
“你若是不提阿芙，原本我还不想让这些仙门之人死得这么快的。”
——刺啦。
祝星的那点希望就像是火柴上的一点火星，本就羸弱。
而林凛的话，如同倾盆大雨落下，不仅浇灭了那点火星，甚至还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什么？”
看祝星迷茫绝望的表情，林凛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过去的林凛还有你那些师兄师姐们是怎么死的么？”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当时璃织带来拦截我们确实不错，但最终杀死我们的根本不是她。”
“她来晚了一步，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还剩下一口气。”
“不是璃织？”
祝星如遭雷击，但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不是璃织呢？
他们死后，仙门派去了不少长老调查此事，但每个人都说他们是死在了璃织的蛊毒之上。
甚至找到他们的时候，十八具尸体已经被蛊毒蚕食得只剩下白骨残躯了。
他们本就是为了调查仙门有人和蛊族通奸的事情，说凶手就是璃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林凛却说，他恨了几百年的仇人，一直恨错了人？
“没错，在璃织来之前，便已经有人来截杀我们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正好查到了那人的线索。”
“那人位高权重、身份斐然，一旦被我们查到，便是身败名裂，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他率先带人截杀了我们……”
林凛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刚才我忘了说，其实当日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还活着。那个人，就是阿芙。”
“当时我还剩下一口气，可阿芙虽然一身是伤，却没有伤及要害。”
“她的筋脉尽数断裂，却不曾损伤灵骨，活得好好的。”
听到三师姐居然还活着，祝星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恐惧。
不是惧怕三师姐还活着，而是因为林凛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
光从林凛的描述里就不难听出来，当时截杀他们的，应该就是那个联合了蛊族的仙门叛徒。
对方位高权重身份斐然这件事祝星并不意外，毕竟若非如此，蛊族又怎么可能跟他合作。
可当大师兄提到三师姐的时候，他就像是有了预感一样，觉得脊背发冷。
他很了解大师兄，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现在才害怕。
因为若事情只是如此，那么大师兄绝对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只要大师兄还剩下一口气，哪怕堕魔了，他也会想办法回来找到师父，将事情告诉师父。
他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三师姐。
甚至他不会在乎已经已经堕魔后会不会被仙门接受，哪怕牺牲了自己这条命，他都要把那个仙门的叛徒公之于众。
可他没有这么做。
“三师姐，她……怎么了？”祝星觉得，前方好像有一头深海巨兽张开了嘴，正等着将他吞入腹中。
“师弟，你真的想知道？”
林凛没有说，却是面带嘲弄地看着他：“你可要想好，我若是说了，你又要如何面对你身后这些仙门之人呢？”
“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我是在十年后找到她的，那时候的她已经成了……”
“行了。”
祝星睁大了眼睛，自动屏蔽了周围的所有声音，等着林凛继续说下去。
可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战栗不已，恐惧已经爬满了他的身体。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的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抬头，便对上了须臾长老的眼睛。
“祝星，你别忘了，这里是战场。我们的身后还有十万同道。”
“你的师弟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