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国子监的策论
荣国府,
梨园内,
王熙凤满面春风,犹自带着艳丽的面容,出了堂屋,身后,则是跟着面色红润的平儿,刚到院子里,没瞅见来旺,柳眉一挑,喊了一声,
“来旺,你个狗奴才死哪去了,”
听到奶奶的叫唤,刚到院门的来旺,疾步快跑,冲到院内,随即打了欠,
“奶奶恕罪,前院里拿着账本,所以耽搁了时辰,奴才来晚了,”
又是跪拜在地,磕了头,好一番解释,这才作罢。°比|:?奇-中?文}>网? ¢}ˉ更$]±新±¢最ˉ<¥全>
“行了,起来吧,前院这几日的账册,可记清楚了,”
王熙凤瞧也没瞧,直接问起了前院账册的事,这几日都在房内陪着贾琏胡闹,一连三日,外院的事,都安排来旺暂且代替管着,每日的账册,可不能有丝毫耽搁,
“回奶奶话,前院所需用度,一切都是按照奶奶规矩做的,小的一直在那盯着,账房几位先生,可不敢糊弄,另外就是城外庄子,说是坞堡已经修好,只剩下坞堡内房屋修建,花费的账册,也送来了,奴才未敢乱动,”
来旺说完,就把这本账册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奶奶,王熙凤觉得有些意外,修建那么快,不会是偷工减料了吧,
伸手把账册拿过来,大致翻看一下,最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写了总账,七万八千两的白银,怎会花的这么少?
“上一次,那位东府的俞管事,不是说需要十万两银子,才能修建坞堡的,怎么改动那么大,少了许多,”
王熙凤虽然过问庄子上的事,但是怎么修建的,却不知晓,还没伸手有个动作,贾琏就回来了,一连三日的荒唐,没曾想,庄子的坞堡,修建那么快,还真是,好眼色呢,
“回奶奶话,这奴才也不知,但听了不少回来的伙计说,庄子那边虽然建好了坞堡,可荣国府搬去的庄户,屋子还没建,这些花费并未算上,”
许是提醒,王熙凤眼神瞬间一亮,倒是刚刚看的急切,漏了这些,
“嗯,这倒也是,账册先留下,屋子没建,不算修好,最起码也要让那些庄户有个地方躺着才是,”
“还是奶奶仁义,那些庄户能得奶奶记挂,也是他们的造化,奴才这就去传话,”
来旺赶紧奉承了两句话,这才赶紧离去,
人一走,院子里就显得清净了许多,平儿瞧见四下无人,紧跟两步,道;
“奶奶,这几日可没去荣庆堂请安呢,”
“嗯,说的也是,这就去,”
“是,奶奶,”
王熙凤神情一动,迈着步子就去了荣庆堂。
却说这几日,
荣庆堂内,还是如以往般热闹,就是自从贾宝玉去了国子监读书之后,来的次数少了,贾母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好在每日傍晚,国子监放了学之后,贾宝玉会准时到荣庆堂内用饭,连带着三春,也多数在此陪着,几乎成了惯例,
却说国子监西舍,
就是祭酒孔靖渊拟定给补录生的教舍,共八十人,在此诵读,并且由学政郭文,亲自教读课业,
“今日课业,就是八股破题,都记一下,”
学政郭文板着脸,看着西舍众多补录生,多是勋贵世家庶出子弟,甚少有寒门子弟进学,想来也是,若无推荐名额,四千两进学的条件,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承受,还是太多了,
“是,夫子,”
众多学子纷纷拿起纸笔,就连其中的贾宝玉,还有坐在最后面的监舍官贾兰,也把纸笔拿了出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学政,
“好,既然如此,今日八股题为,悟空问答!需要详细的把破题,承题,以及起讲,都要详细写下,而后细细研读,把八股文写出来,这就是你们这几日的功课,记好了没有,”
郭文板着脸,看着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话说教这些补录生,真的心神俱疲,
“是,夫子,记好了,”
“好,既然记好了,就准备下学吧,明日晨读,换成论语经意,有些人,竟然连圣人之言,都不能熟记于心,午后抽检,”
学政郭文一挥衣袖,呵斥道,而后收了书册,走出西舍,剩下的学子,各个缩了下头,尤其是贾宝玉,一脸的难色,八股文看似是简单,但是不知怎么,他自己无从落笔,所谓的破题,承题,看似简单,单单一个破题,就难倒无数人,
好似是一般摸样,其余学子,也都是愁眉苦脸的,各自看着手上的题目,悟空问答,这难不成是佛家,或者道家的歇语,可夫子乃是圣人大儒,怎会有此问答,
坐在最后面的贾兰,也随之紧皱着眉头,悟空问答,悟空,好似是佛家名号,但不会留在此处,应该是悟和空,问答,自然是一问一答,所以学有疑而问,所以能解惑也,想到此,眼神一亮,这破题是有了,
再抬头看向其余人,
各自愁眉苦脸坐在那,思考破题之法,顾无一人所动,贾兰嘴角一翘,反而端坐在那,拿出论语经意,细细研读,或许,承题就在其中,学政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论语经意之事,
过了好一会,眼见西舍屋内,越来越暗,最先受不住的,乃是诚意伯府的庶子宋兴俊,左右看一看,正巧看到身后侧面位上的好友,昌永伯府的岳木宁,
“咳咳,岳兄,岳兄,”
轻轻呼唤一声,引得周围不少人,抬眼看了过来,宋兴俊略微脸上有些尴尬,不过一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暗,监舍四周,早有伺候的人进来,点燃烛火宫灯,这样看来,还真的是,应该回去了,
“嗯,宋兄,何事?”
岳木宁茫然抬起头,手中的笔还未放下,不知在那写些什么,
“天色已晚,该是回去用膳了,你走不走,”
眼见着岳木宁和傻子一般,在那不为所动,宋兴俊已经等不及了,收拾了布包,背在身上,瞪了岳兄一眼,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窗外天色,果真是已经昏暗,可舍内众人,却无人先走一步,再看桌上的考题,毫无头绪,哪有心情回去用膳,摆了摆手,回道;
“宋兄,你要是先饿,就先回去,我还要在此想想,明日学政应该会提问的,”
眼看着岳木宁不为所动,这回轮到宋兴俊傻了眼,所有人不走,要是只有他走,万一学政大人就在外面躲着,这不就成了出头鸟了吗,伸着头往外看去,东舍和北舍那些学子,无一人出来,这就难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察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好似是荣国府的贾宝玉,倒也不是外人,心想有个机会,问道;
“贾兄,贾兄,要不,咱们二人先走,如何,”
此刻早已如坐针毡的贾宝玉,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回头说话之人,好似有些印象,
“这,会不会不太好,你看看周围,可没一个人起身,”
早就想走的贾宝玉,四下打量,也不知是真的在研读,还是故意装的,反正无一人动身,这要是起身,会不会不太好,
“呃,贾兄,就是因为都有你这种想法,所以都不敢起身,要是你我先出去带头,或许就有许多人跟着一起出去了,那时候,也不显得你我走得快一些,要不然你我二人起身故意收拾布包,给他们看看,”
宋兴俊也不是傻子,若是真的只有他们二人出去,这确实有些尴尬,不如引得众人跟随,也好有了说法,贾宝玉虽然意动,却抹不开颜面,正在犹豫的时候,
宋兴俊率先站了起来,故意把布包拿出来扔在桌上,发出碰的声响,
“贾兄,收拾一下,咱们回了,”
话音不小,在寂静的西舍显得极为刺耳,这一动静,吸引舍内大部分学子,贾宝玉立刻红了脸,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说,想着肚中饥饿,也只得起身收拾,这一动,确有几人跟随,其中就有昌永伯府的岳木宁,收拾好之后,几人先后出了西舍学堂,朝着国子监的大门而去,几人走的急切,并未发现院中有何不妥,只等着出了国子监的内门,登上自家马车之后,各自离去,
却不知,这一切,被站在西舍东边屋檐下的学政郭文,瞧得一清二楚,幽幽叹口气,身侧陪同司业蒋文有些不解问道;
“大人何故叹气,”
“做事见利忘义,牺身而得利,怎能成大事,”
郭文摇摇头,他已经明确定下国子监作息时间,并未阻止学生离去,没成想,许多人故意留下,装作研读样子,可是在后窗,他巡视一圈,只有少数人真的在研读,其他人,不过是滥竽充数,如何能学的进去,尤其是前面那几位,虽然走的快,可惜,
蒋文笑了笑,原来是因为此事,劝道;
“学政,避害趋利,此乃人之常情,又有何人敢言语,自己能真的为先登者,刚刚那位诚意伯府的庶子,有勇有谋,当为造化,可惜荣国府那位嫡子,要么直接答应,要么当机立断拒绝,可惜,若非那位庶子出言相激,却不敢行事的,而且就算相激,也不应该答应那么快,无勇,无谋。~三\叶-屋/ ?已*发_布¨最\新\章^节¨.微′趣·小*说? +首?发¢”
话语不多,但蒋文对荣国府那位嫡子,印象却不好,几句话相激,竟然就上了当,何止是无谋之说,
“哦,你,竟有此看法,你可知荣国府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已有复起之势。”
郭文笑了笑,一摆手,背负身后,二人顺着学堂小路,准备去南舍屋中,借着夜色的昏暗,颇有些怡然自得之感,蒋文点点头,应道;
“大人说的是,荣国府圣恩之重,甚是少有,可惜族里嫡脉子弟,并未有多出彩之处,若是守规聚财,也尚可,可惜,现在朝中局势诡秘,就算贾家想置之度外也不成,若是没有一人挑起大梁,后果难料,”
蒋文跟随在身后,眼神闪烁,都说勋贵一家亲,那也只是说说,真要到了紧要关头,无非是各自清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文官的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这一番话,郭文听在耳中,眼神闪烁,话虽然那么说,可俗话有言,瘦死骆驼比马大,尤其是这些看似平常的勋贵,也不知背后又是何人,
再者,这些话,你一个司业竟然也门清,背后又是何人呢,心中有了些忧虑,文官或许是蠢蠢欲动了,
“此番话,并未入我耳,国子监历来是教书育人之地,有些事万不能伸手,本官作为国子监学政,只管此地之事,其余的,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回吧,”
“是,大人,”
蒋文停下脚步,躬身一拜,目送学政大人离开,但是嘴角微微翘起,国子监,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哎.
西舍屋内,
不少学子见有人带头,索性也不再装了,各自收拾布包,一并离开,眨眼之间,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到最后,贾兰把自己课业收拾好,回了西舍后屋,放下东西之后,这才急匆匆离开国子监,回了荣国府,
每日里,
他倒是不用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只需要回西苑用膳,倒是母亲提起,过一段时间就要去东府居住,也不知那里什么样子,
想了一会,
就走出监舍大门,院子外,停着一辆马车,一步跨了上去,随后,马夫一挥马鞭,车身缓缓而动,
车内,早已经有身边的小厮庆儿,帮着提着东西,
“公子,东西都拿齐了,今日里奶奶给公子做了一小桌宴席,”
庆儿满心欢喜,在东府做事小心,没想到被大奶奶看中,安排在兰哥儿身边伺候,别提多大福分了,
“嗯,母亲那边可还好,”
贾兰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荣国府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惧怕,难道就是母亲指的官身不成,
“回公子的话,奶奶那边一切安好,倒是有一件事,大奶奶说是三日后,便要搬去东府后院那边居住,曾问小的,公子想在何处读书,是留在荣国府这边,还是去东府后院,或者说东府那边还有一个中院,也可供公子挑选,”
庆儿小心坐下,在那陪着话,也不知大奶奶如何安排的,倒是贾兰闻言,有些愕然,怎会那么快,要是能一人住,也可,
“嗯,那就去东府中院吧,毕竟划了族谱,分了家的,住在西府也不好,哪有家不回的道理,如今为官,有些事和同僚登门,自己一个院,也好接待不是,”
“是,公子,奴才明白,定会给公子安排好的,东府那边伺候的人虽然不多,但贵在清净,中院靠近西府修建的院子,可能会有些吵闹,”
庆儿留了心,既然公子爷选了地,那就和奶奶说一声,
“无妨,白日我也要去国子监,夜里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去,遇到值夜,也就在国子监睡下了,”
贾兰倒也没觉得吵闹,也不知什么感觉,听说能离开荣国府,总觉得心中一松,或许这些,就是恩师说的谜障,也不知赵夫子如何了,这次会试,可不简单呢。
想起荣国府族学的赵举人,也算是自己启蒙恩师,如今不知在何处,侯爷更是没有回京,若是,忽然,贾兰摇摇头,怎可想到这些,有些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报,侯爷,胡将军斥候来报,”
京南卫州以北,南下大军行辕内,
此番张瑾瑜,领着晋王等人,就在大帐前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而后,让兵卒杀了一只黄羊,架在篝火上方,翻滚起来,
就在摆弄好黄羊烤架之后,就听见侍卫来报,张瑾瑜抬起头,摸了摸手上的血水,招了招手,
“让他过来,”
“是,侯爷,”
亲兵退下,不一会,斥候营的人急匆匆跑了过来,跪拜再地,
“侯爷,胡将军遣卑职来报,林州城也已经燃起大火,白莲教有五万精锐,已经南下,去的方向,好似是去岭南之地,具体去向不明,胡将军请示,是否派斥候尾随?”、
听到斥候禀告,张瑾瑜满头雾水,白莲教的人也往南撤,而且一走就是五万精锐,话说林州以南是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啊,
“既然要走,那就走,林州城若是烧了,也不必留人了,让胡将军侦查完之后,确定林岳府城情况,若是同样被烧,立即回转,”
“是,侯爷,”
传令兵赶紧应声而回,
只留下篝火上的黄羊,被烤的噼里啪啦的声响,随手拿着锦布包裹的木棒,沾了油给刷上一层,瞬间火舌舔起,散发出诱人香味,转身坐在凳子上,看着晋王略有疑问的脸,有些好笑,
“殿下,林州城以南是何地?”
“嗯,应该是琼山郡的池州城,但此地和林州城相距甚远,又有山脉丘陵阻拦,极为难行,若是没有向导领着,误入瘴气弥漫之地,就是死地,”
晋王有些不解,贼军竟然在林州藏有五万精锐,那为何不留守,或者北上,怎会一头钻进岭南瘴气之地呢,
别说晋王想不通,张瑾瑜闻言也是一愣,这么狠,瘴气林子,别说
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没走好,说不定也出不来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