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虹的第一反应是：陛下果然猜到了。
他那双向来温和的眸起了一丝丝波澜：“嗯，所以只要常伴陛下左右就好。”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我就很开心。”
叶苏落开口想劝，可想到当初魏长宴说“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伸手将他拉起来：“你不必蹲着给我把脉。宫中那一套尊卑，也不该适用于我们。你是我朋友。”
关虹知道，她是想暗示自已，他们两个只能是朋友，仅此而已。
他应了一声，笑起来：“好。”
朋友也很好，只要能见到她就好。
他又开口：“药方我就不给你开了，听闻陛下现在吃的药膳都出自魏老之手，那就没什么问题。只是……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等他离开之后，檀儿探出头来，朝着叶苏落眨眼。
叶苏落被她逗笑了：“死心吧，没有后宫。”
杏儿简单粗暴的得出结论：“看来关院使这样的长相，陛下还不够喜欢，快快快，那些画像呢，把翩翩公子们全都挑出去。”
叶苏落：“？？？”
行吧，她们有点事情忙也挺好的。
叶苏落开始按照大理寺排查出来的线索筛选，只是没想到，这条线索筛选着筛选着，竟然指向了……裴家？
裴弘实被押到大殿上时，还在挣扎：“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裴家就算是没落了，你们也不能这么磋磨我！”
他愤怒的质问着，就被重重摁着跪在地上。
叶苏落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还能和老熟人见面。
“裴弘实，是你把那些女子藏起来了？”
她不稀罕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许久不见，裴弘实早就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裴大人。如今他官职一降再降，险些被贬出京城，遭遇了不少白眼和嘲讽，脸上已经满是阴沉。
听到这些话之后，裴弘实笑起来：“陛下怎么能无凭无据污蔑微臣？”
“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叶苏落嗓音淡淡的：“裴紫荷滑胎了。”
一句话，裴弘实脸上所有虚伪笑容彻底消失。
“你说什么？！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明知道紫荷有身孕，还要把她抓进牢狱，故意苛责她，所以才……”
叶苏落淡定的打断他。
“我从最开始就告诉过你，裴紫荷伤了身子，是不可能有身孕的，即便是用手段怀上了，也生不下来。”
“当初是你们一意孤行，信了林霜缀她们的话。那些药彻底摧毁了裴紫荷的身体，别说留住孩子，她怕是连自已的小命都快留不住了。”
裴弘实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声音抖得厉害：“不可能，当初她明明说，一定能生下来，而且一定是个小皇子，是可以继承大统的！”
叶苏落被这番滑稽的话逗笑了。
“继承大统？谁的大统？”
“裴弘实，三皇子和大皇子都已经死了，先皇写下圣旨传位给我，名正言顺。你要这孩子继承什么大统，继承你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吗？”
裴弘实脸色难看到极点，终于意识到了自已的处境，猛地跌坐在地上。
叶苏落走到他面前，声音很淡：“所以，你现在乖乖把那些女子的方位告诉我，说不准我心情好了，还能给裴紫荷两颗药，让她稍微不那么痛苦。”
裴弘实脸色苍白的厉害，他盯着叶苏落，双目赤红。
“叶苏落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女子早就不在我手里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南康国了！”
叶苏落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她忽然认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所以，君丰晟在位的时候，是你帮他挑选每年要送到南康国的一百名女子？”
裴弘实笑起来，眼底爬满阴冷。
“自然，我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负责许多年了。哪家对我裴家不敬，我就将她们从老母亲到刚会走的小女儿一起写上名录。反正多几个也无所谓，在路上就死干净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半点都不觉得愧疚，甚至隐隐有些畅快。
叶苏落终于明白裴家那奢华的院子和布置都是怎么来的了，也终于明白裴紫荷为什么会被养成这样嚣张跋扈的性子。
她盯着他：“但君丰晟已经锒铛入狱，是你自已联系的南康国？”
裴弘实跪在地上，仰着头。
“不然呢，叶苏落，你也太小看我裴家了。再怎么说，我们裴家当年只手遮天，帮陛下做过很多事。这些门路早就摸透了。”
叶苏落对裴家的辉煌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死死盯着他：“你是怎么把她们带走的？那些被我救回来的女子，远比寻常女子更有警惕性。”
裴弘实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就算再谨慎，也有独自活动的时候，直接打晕了带走，这种事有何难？”
在他口中，这些女子好似根本就不是人，而是能搬来搬去的货物。
他鄙夷的看着叶苏落，笑的轻蔑：“叶苏落，你该不会以为自已是救世主吧？你以为自已坐上皇位，就能改变现有的一切规则了？”
“我告诉你，这样的掠卖已经进行了数十年，能一直存在，就说明这是合理的！你强行干预，想要中断这一切，就是逆天而行！你不会成功的！”
叶苏落看着他疯癫叫嚣的样子，愈发觉得荒谬。
“逆天而行？谁是天，赵明复吗？”
“裴弘实，在你心里，这样草菅人命的勾当，也叫合理？”
裴弘实眼底压抑着疯癫张狂，他笑着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叶苏落。
“草菅人命？那又如何？我本就比他们地位高，就能掌控这些人的命。一些平民百姓而已，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
“她们敢对我不敬，甚至不认得我是谁，难道不该死吗？！”
裴弘实说的是那几个第二次被掠卖的女子。
叶苏落盯着他，嗓音浸透凉薄。
“裴弘实，你还以为裴家和从前一样，一呼百应？你现在和普通百姓能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多见识几年繁华。”
“你要真有本事，何至于沦落到和普通百姓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