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是岑颖四人的同班同学,也是他们非常好的朋友。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去年六月份,她在运动的过程中,因突发的心脏病倒在了安平四中的操场上,因抢救无效撒手人寰,享年十八岁。
岑颖在初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外地和家人旅游,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无聊的玩笑。
毕竟季澜从小学开始就是田径队的队员,主攻短跑项目的她参加不少过市内、省内赛事,也斩获不少奖项,升学考试加分加到手软。
她十八岁的人生中,可以说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操场、跑道上渡过的。
而现在,居然说这样一个,记忆中总是活蹦乱跳,精神满满的女孩在运动时出了意外?谁信?
所以在听说这个荒唐消息后,岑颖立刻第一时间便联系了季澜本人。
结果却是,发微信,不回;打电话,关机。
坚信这只是个玩笑岑颖忽然有点慌了。
于是她开始转而联系其他同学、朋友、班主任。
她记得那一天,自己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佘柔。
在电话那头的哭泣声中,佘柔就像此前的每一个人一样,告诉她这是真的,那个消息是真的,季澜真的不在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岑颖,就这么晕倒在了旅游景点。
据她妈妈的回忆,自己在晕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呢?”。
后来发生的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岑颖立刻结束旅行,返回安平,和同为季澜生前好友的马非凡,徐安山,佘柔一起,为季澜守灵、祈祷。
在那几日里,他们放下了自己手头的所有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在灵堂集合,一如过去那些个在晚自习结束后准时准点在校门口集合,买鸡柳吃的夜晚。
从一开始的痛哭流涕,到最后哭干了眼泪,有些麻木地站在那间教堂外送别好友,入土为安。
或许是真的因为太过伤心的缘故,导致大脑的某种保护机制因此触发,岑颖对于葬礼举办那日的记忆其实非常模糊。
她只是隐约记得,葬礼途中似乎是来了三位由和尚、修女、道士组成的“不速之客组合”,以及,那个和尚长得似乎很英俊、修女生得很美丽,至于道士……他的肩上扛着一杆,和那位名叫周悬的摊主同款的“天师嫡传”的黄旗——看来这是道士们出行的标配。
直到后来下了一场雨,那三个奇怪的家伙就消失了,连带着她断断续续的记忆一起。
季澜离世至今,已有接近十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岑颖不敢说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着好友,但为了逝者而偷偷流泪的夜晚却也不在少数——她们一共做过两年的室友,在这个五人的“小团体”之中,她是最了解季澜,也是和季澜关系最好的一个。
在那些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岑颖总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季澜呢?
她明明还年轻不是么?
而且在高考时她的发挥挺不错,顺利被一所位于外省,她非常心仪的大学录取,眼看着就要彻底摆脱那个烂人老爹(岑颖知道季澜和父亲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属于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立即断绝父女关系的那种“糟糕”),结果却在这个节点失去了生命……
她本该有美好的未来才对。
这些让岑颖感到迷茫、伤感的念头越积越多,最后渐渐演变成了,“在死前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只是死后的一场仪式,真的可以让不信教的人上天堂吗?”、“她真的已经安息吗?”的疑惑。
实际上,抱有着类似想法的人,并不只有岑颖一个。
佘柔、马非凡、徐安山,作为都是季澜生前好友,他们无一不为她的离开感到惋惜。
这种惋惜,最终逐渐变成了疑惑和担忧,他们在那之后的每一次聊天、每一次聚会中,总是不自觉地聊起这样的话题:也不知道,季澜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应该说,生者对已逝者的怀念方式,大都如此。
尽管人们通常不愿承认,自己对于逝者抱有这某种“同情心理”,并认为这是属于生者的傲慢,以及对于已逝者的不尊重。
但事实就是这样。
岑颖原本以为,他们还要一直痛苦地、悲伤地怀念着季澜,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像是这类“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等到他们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渐渐对此麻木为止。
直到一个月前,马非凡突然在他们的小群里分享了一段,自己在大学里和灵异社的社友进行“笔仙游戏”的视频。视频中的他和一位女生共同执笔,在昏暗的烛光下,正对着一张答题卡写写画画。
“想知道有关季澜的事,或许这会是个办法。”就在其他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马非凡这样说道,“笔仙,搞不好可以回答我们的疑问。”
而这次提议,最终也成为了他们聚集在这里原因。
马非凡,是季澜的后桌,为人性格开朗,
曾任校篮球队的副队长,妥妥的“阳光大男孩”人设,过去素来跟季澜以“哥们儿”相称。
不过,跟马非凡关系不错的人都知道,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是个“阳光开朗好青年”,但私底下,却“鬼神之说”非常感兴趣,几乎到了有些痴迷的程度。
据他本人的解释,他之所以会喜欢这些事,是因为自家祖上曾出过一位非常厉害、手眼通天的道士。
马非凡从小听着那位祖先的事迹长大,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成长为了此类话题的爱好者。
在岑颖的记忆中,马非凡和季澜之间唯一有过的一次不愉快,就是因为这件事。
马非凡经常在他们几个面前吹嘘,自家祖上的那位高人,抓过多少多多只妖怪,随手一招就能引来风雨雷电什么的。
结果无神论者季澜完全不信这一套:以前她只是不参与这类话题的讨论,不是打哈欠就是抠指甲,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而那天估计是心情特别不好,加上马非凡的描述明显有些夸张了(他说自家那位祖宗差点当了西海龙王的女婿,龙王还说要把小女儿许配给他什么什么的),于是她就没好气地说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小马你怎么还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听季澜把自己祖宗的传奇经历说成是“乱七八糟”,马非凡当然不服气,于是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响了才不欢而散。
后来大家有了经验,这两人共同在场的时候,就尽可能地不提及这类“怪力乱神”的问题,省得他们一个兴奋过度,一个不屑一顾,最后又闹得不愉快。
除开这件事以外,他们俩可以说是很好的朋友,性格也挺合得来,偶尔还一起打个球什么的——虽然班上也有传过关于他们俩的“绯闻”,但熟悉这两人的都知道,他们俩真是“纯友谊”,童叟无欺。
而作为这次活动的发起人,马非凡当时所给出的理由是:作为生者,我们注定无法知道季澜在死后的处境究竟如何,既然如此,不如去寻求其他已逝者,也就是“笔仙”的力量。
只要在合适的地点召唤笔仙,搞不好就能遇到某位认识季澜的“笔仙”,这样他们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许就可以得到解答了。
在初次听到马非凡的提议时,群里剩下三人的反应可以说是不同,也可以说是很一致。
佘柔直接说了一句“你认真的吗?”,表示自己的莫名其妙。
性格在几人中最不强势,且一贯胆小、连那段视频都没敢看完岑颖,则只是发了三个点(...),表达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心情。
至于徐安山,他算是最不给面子的一个。
他转载了一篇《用科学的方式揭秘笔仙游戏的‘真相’》的贴文到群里(文章的大致内容是:在进行笔仙游戏时,参与者是由于身体的特殊姿势,以及血液循环、心理暗示等等诸多原因,才会导致产生“请到了笔仙”的错觉,实际上不过是身体自然的“不受控反应”而已),作为自己的回复。
面对三人冷淡的反应,马非凡倒是也没生气,只是说“好吧好吧,我原以为这是个好办法来着”,结束了这次看起来有些“天马行空”的提议。
然而,让岑颖意想不到是,就在这件事过去了大约一周后,那天第一个表达反对的佘柔突然在群里@了马非凡,并转载了一则,前些年在网上很热门的“笔仙游戏”的记录视频,问道:“你们上次玩的版本,这个视频里的似乎不太一样。”
在得到了马非凡“是有些差别,但是原理大同小异”的回答之后,佘柔沉默了一会,说:“这几天我在网上,查了不少关于笔仙游戏的事……就当是我反悔了吧,我现在觉得小马的提议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反正只要按游戏规矩行事,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么?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佘柔是季澜田径队的队友,以前外出集训时总是同住一个房间,加上和她一样是电视明星“顾乐”的忠实粉丝,所以她们关系很好,总是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她本人的性格也和季澜相仿,虽然名字里有个“柔”,但却是大大咧咧的类型,有什么事儿一般都会直说,不会别扭地绕圈子。
这次佘柔突然变卦,却也没有碍于面子给自己找台阶下,而是主动承认“我确实反悔了”,就是她性格最好的写照。
而就在岑颖的脑筋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另一名群成员徐安山也表示了赞同:“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
在看到徐安山的回复后,岑颖才是真的看傻了眼。
要知道,徐安山可是和季澜一样,都是那种典型的无神论者,对鬼神之说向来是不相信、不关注、不在乎的态度,可是这样的他,居然也同意了马非凡的计划,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岑颖看着徐安山的回复,思考了很久才得出了一个勉强能说通的结论:无神论者徐安山之所以会赞成这个计划,是因为……他曾经暗恋过季澜。
徐安山一直以为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可实际上,他们五人中除了季澜本
人,其余三人都对此一清二楚。
老实说,这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虽然在朋友们的眼中,季澜偶尔有点“没神经”,而且性格也“不怎么像是个女生”,但她长得确实很漂亮,一直是“校花”这一头衔的有力竞争者,学校里暗恋她的男生一直都不在少数。
而在过去的相处中,徐安山虽然性格沉稳内敛,可跟季澜相处的时候,他看她那种眼神,和有些不自然地体贴……反正尽管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季澜有意思就是了。
至于季澜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也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对顾乐过分痴迷,把对两性关系的注意力全都奉献给了偶像吧?
所以,徐安山这次支持了马非凡的提议,在岑颖眼中,也只可能是这层理由了。
哪怕他一直认为人死即灭,而不会变成鬼魂、灵魂这类不被科学家所承认生命形式,他甚至现在就是一位在读医学生。
可这件事涉及到季澜……他愿意试试看。
在佘柔和徐安山相近表态后,最后的球,传到了岑颖这里。
“阿颖,你怎么看?”
在马非凡的问询中,岑颖给出的回答是:“如果大家都愿意试试……那我也愿意。”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虽然很害怕,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好友,过得究竟好不好。
于是乎,这么一支由四位大学生组成,平均数、中位数、众数都是十九岁的“召灵团队”,就这么组成了。
……
“我吃完了!”岑颖龇了龇被果汁冻得有些酸的牙齿。
“嗯,那就准备出发吧。”马非凡说。
“现在不会太早么?”佘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才六点半刚过。
“没事啦,做准备工作也要时间。再说,反正今天学校也没人上晚自习。”马非凡背起了他的单肩包,“咱们怎么过去?”
“去路口拦出租车吧。”徐安山平静地说,“江南路最不缺的就是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