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果寺东侧,某间静室门口。本文搜:卡卡小说网 免费阅读
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英俊年轻人,抬手敲响了房门。
不过他的耐心和礼貌似乎有些不足,还没等里头传来应答声,便自己先推门进去了。
“好久不见啊,和尚。”年轻人刚看到那个蒲团上打坐的老和尚,便笑了,“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贫僧是觉得这几日你应该会很忙,恐怕抽不出空来。”老和尚平静地看了这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眼,似乎是对他的到来并不很意外。
老和尚抬手,对着静室一侧的蒲团招了招。
那只蒲团应和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最终“噗”的一声,落在了案几的另一侧。
“原本是想着,等手头的事办完再去寻你。”老和尚和善地说,“坐吧。”
“关于‘我最近很忙’这点你倒是说对了,为了见你,我可是推掉了下午的两个约会,和一顿晚餐的邀约,从天上一路飞过来。”年轻人也不跟他客气,盘起腿往蒲团上一坐,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辛苦”,“当然,比起哄女人,飞过来不算什么。”
“阿弥陀佛。去恶从就善,避酒知自节,不淫于女色,是为最吉祥。”
“我不是和尚,心中也没有佛,更听不懂你们的禅语。”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口渴了,给我来杯喝的吧,和尚。”
“你要喝什么?”老和尚问。
“有可乐吗?”
“没有。”
“那有什么?”
“只有茶水。”
“那还是算了。你泡的茶太浓,喝完晚上容易睡不着。”年轻人摆摆手,“我喝白水吧,看你们这儿没冰箱,想来是也没有蜂蜜水喝。”
“你是怎么知道贫僧在这里的?”老和尚依言,倒了杯水给他。
“几分钟之前,刚刚接到群众举报呗。”年轻人侧目,看向静室角落,“不过和尚你明明能听到我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一只貌似雄狮,颈后如流云般垂落着赤红色的鬃毛,披附一件锦斓袈裟的“凶兽”正趴在那里,面朝着那只冒出阵阵烟气的紫檀香炉,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它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客人的到来,睡得很沉。
只不过在年轻人的眼中,这只生物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可比香炉里冒出的烟雾要浓多了。
“那家伙打电话给我,说在城里的妙果寺见到了龙众,我就猜到是你来了。”年轻人明知这只凶兽在睡觉,却也没有特地压低声音,似乎是笃定了它不会轻易醒来,“你该庆幸,妖怪们对来庙里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否则城里早就炸锅了。”
“刚才你没有在想这件事。”老和尚看着年轻人,“原来那位施主的原型是一只讹兽,还真是少见的妖怪。”
“一向讨厌被欺骗的你,居然会相信讹兽的话,这还真是难得。”
“那是因为你不懂跟怎么跟讹兽相处,和尚。”年轻人分享着自己的心得,“那家伙把自己的演技,全都用在扮演‘顾乐’这件事上了。所以只要他还披着那副大明星的人皮,那么他说的话就不是完全不可信的。”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说起来,咱们上次一见面是什么时候?有一百多年了吧?”年轻人说。
“是啊,也是在这妙果寺里。如今故地重游,贫僧才发觉这里大变了模样,连住持也换了人。”老和尚说,“先前来的时候,差点还以为是进错了庙。”
“妙果寺翻修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别用我们的时间来衡量人类。”年轻人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初一。”
“准备什么时候走?”
“办完了事就走。”
“你的事,还是……”年轻人看了角落的那只凶兽一眼。
“是贫僧的事。”老和尚平静道,“净尘在人间界没有熟人,你放心吧。”
“净尘?”白璟“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你说你叫金蝉子,那你徒弟就叫银蝉子不好么?非得给人家堂堂五公子起这么‘稀松平常’的法号,害我每次都得想半天。”
“莫要胡言。”老和尚说,“法号又不是名字,怎么能随便起呢?”
“说起这个……”年轻人想起了什么,“我上次给你的那本小说,你看了没?”
“你说那本《西游记》?”
“没错没错。”年轻人哈哈一笑,“托那个写小说的家伙的福,你现在可是如来佛祖的座下弟子,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几个不认识你的。”
“贫僧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重身份。”老和尚摇摇头,“我也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你说的那位写小说的施主。”
“你不记得人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记住你了。”年轻人捧腹大笑,“还好那个人类看不见五公子,不然孙悟空就不是孙悟空,而是孙净尘了,哈哈哈……
”
“贫僧原以为,跟你通风报信的不是妖怪,而是另一个‘人’。”老和尚岔开了话题。
“谁啊?”
“一个戴眼镜,叫周悬的年轻施主。”老和尚说,“他很聪明,一下就察觉到了净尘的存在,以及被贫僧看穿了心思的事。”
“周悬?他来这里干嘛?”年轻人一愣。
“和他的朋友一起,来找这里的一位僧人求符。”老和尚补充道,“一个叫‘阿菲’的女人。”
“……还好周悬对平时不管李菲叫‘亲爱的’。”年轻人啧啧道,“你说你一个和尚,天天偷听人家的心声,难道就不犯戒吗?”
“他心通本就是我佛门神通,何来犯戒一说。”老和尚淡淡地说,“在此次来之前,贫僧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有人说你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一个天师结成了同盟……那个人就是他吧?”
“得了吧,我可不会为了稳固地位就找人家合作,我也不需要这么做。”年轻人敲了敲桌子,“搞清楚点,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不与他争辩。
“不过既然周悬察觉到了你和五公子的存在,他就算不想沾这摊浑水,至少也应该告诉我这件事才对啊。”白璟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地嘟囔道。“难道是直接带着女朋友跑路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贫僧倒是觉得,那位周施主还会回来的。”
年轻人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又从他心里偷听到了什么?”
“贫僧只是察觉到了,他有一颗仁心罢了。”老和尚微微一笑,“如果周施主顺利见到了虚静小师傅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回来的。”
“虚静?”年轻人挑眉,“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说话间,他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嚯,你猜的挺准,周道长的消息来了。”年轻人摸出手机,“怎么样,要请他一起来坐会儿么?顺便让他帮我带罐可乐来。”
“无妨,都依你。”
“那么,在他买来可乐之前……”年轻人眯了眯眼睛,“和尚你是不是也该如实告诉我,你要办的‘事’,究竟是什么了?”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老和尚和他对视怕片刻后,忽然笑了笑,“贫僧此前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这座城市,这次又怎么可能会是为了她而来呢?”
“……”被看穿了心思的年轻人有些无奈地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讨厌你这该死的他心通?”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你依然执于此念,受困其中。如今就算让贫僧劝你,贫僧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别总是这么置身事外嘛。”年轻人说,“她在你身边学了快十年的本事,就算不是真正的师徒,可师徒情分总归是有些的吧?这次来人间界,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过去的徒弟么?”
“比起见她,更重要的是如何让她从诅咒中解脱吧?”老和尚说,“为了她的事,贫僧前阵子才刚去了一趟青丘之国,只可惜,此行依然没什么收货。”
“是么?看来你的运气不如我啊,和尚。”
“你查出线索了?”
“比起之前,至少不是毫无头绪了。”
年轻人正准备向老和尚复述自己前些日子的遭遇。
“笃笃”。
就在这时,静室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年轻人看着老和尚,心中默道了一句“下次再说”。
老和尚点了点头。
“周施主请进吧。”老和尚抬手又招来了一只蒲团,朗声道。
“又见面了,禅师。”推门进来的周悬,立刻跟老和尚打了声招呼。
“周施主如愿见到小师傅了?”老和尚问。
“是的,多亏有禅师引荐。”
在和老和尚打招呼的同时,周悬一直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静室的角落那只面对香炉,披着袈裟,正在呼呼大睡的“凶兽”——这次他学聪明了,进门前就摘掉了那副眼镜。
“施主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咳咳,介绍一下。”白璟说,“这位是金蝉子,我的老朋友。如你所见,现在在当和尚,是出家人。”
“早就听闻过禅师的名号,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得以一见。”周悬收回目光,礼貌地说。
“这位是周悬周道长,职业是给人家算卦的天师……”白璟很随便地说,“算了,反正你都听到了,我还是省点口舌吧。”
“说起天师,贫僧在这人间界,倒是也结交过几位天师好友。”金蝉子问,“敢问周施主师从何处?”
“家师清云道长。”
“可是那位云华观出身,天算道长的十弟子,清云道长?”
“禅师认识我师傅?”周悬有些意外地看着金蝉子。
“嗯,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金蝉子微笑道,“当年的清云道长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跟
着自己的师兄清秋道长,一起来拜访贫僧的。阿弥陀佛,看来周施主与贫僧确实有缘,你的师祖和师伯都是贫僧的老友……”
“是么?原来清秋道长也在安平市,那还真是凑巧。”金蝉子说着说着,忽然转言道,“贫僧这几日一直待在这庙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是老友的存在都没有察觉到。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金蝉子的反应,让周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心中默道,“又是他心通么……”
“好了,认识完和尚,再认识一下和尚的徒弟。”白璟似乎是早就习惯了金蝉子的这幅做派,他接着用手指了指角落里那只披着锦斓袈裟,面对香炉,用屁股朝他们的“凶兽”,介绍道,“这位来头可不小,我们一般尊称他一句五公子,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叫什么来着?”
“净尘。”金蝉子说,“这是徒儿在随贫僧修行后,贫僧为他起的法号,他如今也是我佛门弟子。”
“所以他就是顾乐说的那位……”周悬看向白璟。
“嗯,五公子本名‘狻猊’,是龙族族长的儿子,按辈分算是小白龙的叔叔,是正儿八经的龙众。”白璟点头,“据说你们人类用来镇宅的‘石狮子’,就是以五公子的外表为原型打造的。
白璟微笑着提醒道:“不过你要搞清楚,是石狮子长得像五公子,而不是五公子长得像石狮子。待会儿乱说话,小心五公子一口吃了你。”
金蝉子估计是觉得人家都介绍完自家徒儿了,可狻猊却还是在闷头大睡,多少有点失礼,于是唤道:“净尘,怎么还在歇息,有客人来了。”
然而,狻猊根本就没有反应,甚至还打了两声呼噜。
“五公子好静不好动,尤其喜欢烟雾。”白璟在周悬耳边小声道,“这炉香烧多久,他估计就能睡多久……咱们家储藏室里有烟雾弹吗?下次多带几个防身。”
“烟雾弹会让他昏迷?”周悬小声问。
“不,只是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给咱们争取跑路机会。”
“好吧。”
一旁的金蝉子看叫不醒徒弟,便伸手对着香炉虚指了一下。
很快,香炉被熄灭了,随着烟气渐渐消散,角落里睡觉的狻猊终于悠悠转醒。
“您叫我么?师傅。”狻猊蹲在那只紫檀香炉的边上,抖了抖自己一身的毛发,懒洋洋地说。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