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来安平了?”清秋抱着猫,有些意外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他初一就来了。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白璟躺在藤椅上,正在用手机刷着微博超话,恶补虚静禅师的生平种种,“不过他带着徒弟用法术修改了住持的记忆,以住持老友的身份一直蜗居在妙果寺里,低调的很。咱们没事干不去烧香拜佛,自然不知道。”
“金蝉子……”正在吃小鱼干的师傅挠挠头,“这名字好耳熟,是谁来着?”
“忘了吗猫道长,西游记啊西游记。”白璟见他想不起来,便故意说道,“如来佛祖的内谁,孙悟空的内谁,就是内个内谁谁啊!”
“他忽悠你的。金蝉子禅师是师傅的老友,龙五公子的师傅。”清秋提醒道,“当年他在镇子东边的建善寺小住时,我还带你去拜访过他,忘了?”
“喔,我想起来了!”师傅一拍手,“那个会他心通的老和尚!当年我不知道这一茬,还在心里偷偷骂过他是贼秃来着!”
“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么?”
“还不是因为师姐你不早跟我讲清楚,都见完面了才说那家伙会他心通!”师傅一拍大腿,看来是终于回忆起来当年那段“社死”经历,“我那时还奇怪呢,我分明没怎么说过话,这家伙怎么老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莫非是觉得我也有佛缘,打算挖墙脚不成?”
“人家禅师,可是还清清楚楚记得师傅你啊。”周悬抱着小肥盘坐在地板上,帮它梳毛。
周悬已经明显感觉到小肥在新年期间因为胡吃海喝胖了一圈,所以现在很有些烦恼,等明天艾果回来‘接狗’的时候,该怎么跟她交差。
“没办法没办法,为师上次见他时还是十六七岁,正是记不住事儿的年纪。”狸花猫说,“我记得师姐好像跟他很熟?”
“嗯,他是师傅的老友,我们几百年前就认识了。”清秋说,“大约三十年前,我在外云游的时候,还曾和他见过一面呢。”
“真的假的,我也跟和尚认识几百年了,他怎么见你不见我?”白璟说。
“他那次只是路过人间界,偶然和我碰到了,而且也不是在安平市。”清秋问,“这次他突然来安平,是有什么事么?”
“来给自己当年的‘一时兴起’擦屁股。”白璟把手机里虚静的照片给她看。
“这是谁?”手机里根本就没有下载微博的清秋,当然认不出微博上的网红。
“一个这两年很有名的和尚,连周道长都为他的事迹感动。”白璟把虚静和金禅子的事儿,跟清秋和师傅说了。
“能结出‘人心’的植物?”清秋皱着眉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
“大概是什么东西的别称吧?佛门的人不是一贯喜欢,把别人口中的甲叫成乙么。”狸花猫淡定地说,“虽然我也没听说过,还什么植物结出的果实,能变成一颗‘心’就是了……也许是从其他界得来的东西?”
“会因为‘七情六欲’而催生的人心果么……”清秋眯了眯眼睛。
“我还以为,你们在听到禅师把‘人心换成琉璃’这件事的时候,会更加惊讶一些。”这两位天师前辈的关注点,让周悬怀疑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了,“原来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吗?”
“倒也说不上稀松平常吧。”清秋解释道,“普通物件肯定是不能轻易代替脏器的,就算能做到,也不可能像那颗琉璃一样支撑这么久。不过按白璟的说法,如果那颗琉璃真是从金蝉子的那件袈裟上取下的,那就能说得通了。”
“要知道,金蝉子和龙五公子都是道行非常高深的妖怪,跟他们常伴的物件肯定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他们的妖气,逐渐变成了有灵气的东西。”清秋说,“这种特殊的物品,搭配上法术,确实是可以实现冒充‘脏器’一类的用途——金蝉子不是也说了,那颗琉璃并没有随着前几世虚静的死亡而脱离身体,而是伴随了虚静整整十二世轮回么?这就证明了他肯定是在琉璃上,施加了某种非常特别的术式。”
“所以,要实现这一点,有灵气的器物加上特殊的法术,两者可以说是缺一不可。”清秋喝了口茶水,“类似的案例我以前也听师傅说过:历史上有一位佛门的高僧,曾经为了救活伤者,把一尊被香火供奉了千年的佛像脑袋削下来,安置在那人的头上,取代了他的原本头颅——当然,在旁人看来,在换掉脑袋之后他依然是原本的相貌,这一点和虚静类似。”
“……然后呢?”周悬手上拿着梳子,脑海中一下泛起了小肥可爱的狗头变成了“别着发卡的佛像脑袋”的画面。
“汪汪!”小肥叫唤了两声,提醒他梳毛的时候专心点——小肥很喜欢被梳毛,这在狗中是很难得的优秀品质。
“那个被换头的人,本来只是一位寻常的香客,但在被换上了佛像的脑袋之后,他一夜之间忽然佛性大增,在遁入佛门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全国有名的高僧。”清秋说,“他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在圆寂之前曾向自己的弟子们预言,
等自己的遗体被火化以后,他们会从灰烬中找到一颗佛像的脑袋。”
“后来的事情也真如他所言,弟子们认为那是师傅成为了‘真佛’的证明,一直把那颗佛像供奉在寺庙里。”清秋说,“可惜后来发生了战事,那颗石头脑袋也随着战火不知所踪了。”
“也就是说,拥有‘空心’的人可以成为高僧,拥有佛像脑袋的人,也可以成为高僧,看来想当高僧的捷径还是很多的嘛。”白璟打了个响指,“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是一个人被换掉了脑袋,那他还能算是原来的他么?”周悬脑袋里依然挥之不去,一个大活人顶着一颗石像脑袋,身披袈裟,在一众弟子面前念佛诵经的样子。
毕竟清秋的故事虽然里说,那个人在因为换了头,才引发之后的‘佛性大增’,但其实也有可能,是他被换头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吗?比方说……
一个……被佛头支配的人?
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周悬啊。”白璟语重心长地说,“你会纠结这个问题,就说明你更赞同科学家的观点,而非哲学家的观点,你暴露了喔。”
“这跟科学家和哲学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科学家们和哲学家们就‘人是用脑在思考,还是用心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已经吵了几百年了,你觉得人换了脑袋就不是原来的人,不就说明了你支持科学家的观点么?”白璟理所当然地说。
“哪怕生物学中不承认有妖怪这个分类,但我们现在就面对面坐着?”周悬有些好笑地问。
早就接受了天师就是“神棍”这件事的他,忽然一下又被说成了科学的坚定拥护者,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好吧,那你就是个相信科学,同时也相信妖怪存在的学院派神棍。”白璟从善如流,马上更改了刚才的说法,“反正在你的认知中,被换掉了心的虚静仍然是虚静,但被换了脑袋的方丈就不是方丈了,这件事也是事实吧?”
“你这么说的话……”周悬确实无法否认,因为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先不论佛像和琉璃心的问题。”清秋打断了他们无厘头的讨论,“金蝉子禅师与我们云华观一门素有来往,如今他在安平遇上了烦心事,我们尽地主之谊,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没错,如果徒儿你这趟就作为云华观的代表,代我和师姐出力吧。”师傅遇上使唤人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为师可受不了总跟会他心通的家伙待在一起啊。”
“你受不受得了,明天都得跟我一起去拜访一趟禅师,更别说那位龙五公子也在,真论起辈分,连师傅都是他的晚辈。”清秋拍了拍他的脑袋,“如果担心被禅师听到心声,你就多提醒提醒自己,少在心里想那些不礼貌的话吧。”
“得了吧师姐,心里想什么,那是我能决定的嘛?”师傅叹气,明显是对自己的素质很“有数”——作为平时嘴上不怎么积德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心声又能好听到哪里去呢?
“猫道长如果不想被老和尚的他心通听见心声,我倒是有一计。”一旁的白璟嘿嘿一笑。
“是么?说来听听。”
“很简单,他心通这种古怪的法门,厉害就厉害在能够听到一个人‘心声’,所以想要干扰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心里,用老和尚听不懂的方式思考问题。”白璟举例道,“最直观的例子,我们如果能够做到用阿拉伯语思考问题的话,他就只能听阿拉伯语版本的心声,这样一来肯定就听不懂了。”
“因为他心通听到的不是笼统的‘想法’,而是过于具体的‘心声’,所以就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么……”师傅闻言“嘶”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白璟的推断有些道理。
“师傅你还会阿拉伯语?”周悬问。
“当然不会,但为师当年走遍大江南北,学会了不少各地的方言,禅师想来是听不懂。”师傅摸摸下巴,“不过白贤侄可有在禅师那儿试过这招?”
“还没有,这招是我从美剧里看到的,说是有个人被会读心术的超能力者抓到了,就改用日语思考问题,气得对方上蹿下跳的。”白璟很诚实地说,“他心通跟电视剧描述的读心术完全是一回事吧?我反正明天准备用非洲土著的语言试一试,免得那家伙这些年到处乱逛,真的会阿拉伯语。”
“……这怎么想都知道行不通吧?”周悬在心里试了一次用英语思考问题,立刻失败了,“不用自己母语,心里在说完一句话就会马上跟一句翻译之后的版本,根本克制不了。”
师傅则根本不接话,正一脸认真地看着窗台下面的花盆,估计是在已经开始“实践出真知”了。
“一开始肯定不习惯,不过这不是还有一天的练习时间么?”白璟仍然坚信这是个好主意,“你让李菲只用粤语思考问题,她应该就能做到吧?所以说白了还是熟练度的问题,侧面说明了‘多学一门语言’有多重要啊!”
“可你在禅师面前故意用其他语言思考,很不礼貌不是吗?”
周悬觉得这有点类似在外地人面前故意讲本地方言,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们听见,针对意义很明显。
“礼貌?你说不礼貌?我没听错吧?”白璟“哼”的一声笑了,“你怎么不说偷听咱们心声的家伙不礼貌?再说,被他听懂了我骂他的心声难道就礼貌了?我只是在保护我的隐私而已!”
“行了,你们要试就试吧,禅师他想来也不会跟你们计较。”清秋显然是很了解这两个家伙的秉性,知道劝也没用,索性听之任之了,“那就约定好了,我们明天下午,等送小肥回家以后再一起去拜访禅师吧。”
“哈~哈~”出于狗的本能,小肥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跑去搭清秋的大腿,冲着她哈气。
“明天就要回家了,开心么小肥?”清秋摸摸它的脑袋。
“汪!”小肥摇着尾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们说……”师傅凝视着小肥可爱的脸,忽然开口道,“如果把小肥牵到禅师面前,是不是就能实现白贤侄刚才的假设了?”
“前提是,小肥思考的时候用的是‘狗语’,而不是‘人话’吧?”白璟对着小肥招招手,“问你话呢小肥,你是用什么语言想事情的?”
“汪汪汪!”小肥仰头大叫。
“它说它是狗,当然是用狗语想事情。”师傅翻译道。
“狗语是怎么个讲法?”
“汪汪!”
“它说‘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