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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
赵都安坐在主位上,环视众人,将金銮殿上发生的事,又以“第一视角”讲述了下:
“所以,当前的形势下,若想要凝聚民心,我给出军令状是最好的方案。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危险,也并不存在,之前形势最危急的时候,我都能几个月解决掉徐敬瑭。
如今淮水局势好的多,打掉靖王也只会更容易。”
一番安抚,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但从尤金花母女、海棠等同僚的表情看去,这安抚的效果也有限。
在座的人终归不是缺少信息的底层百姓,因此也更难忽视剿灭靖王的难度。
好在几名同僚是懂事的,忙也一阵帮腔,助力赵都安一同安抚家中女眷,令其放心。
母女二人在得知女帝一同担保后,紧绷的神情才稍缓——哪怕军令状无法达成,但有陛下这话,总也不会真让大郎自杀。
赵都安见状,眼看也快到午时,忙招呼钱可柔带母女二人出去,在衙门中用饭。
尤金花母女是懂事的,知晓是要谈事,故而只好跟随离开。
等人走了。
坐在梨花堂会议桌旁的海棠吐出口气,看向赵都安,眉梢松缓:
“你其实大可以与家人说明,所谓军令状就是个‘缓兵之计’,是个安抚人心的由头,相信也不会外传。”
赵都安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你觉得我是在说谎?”
几名同僚怔了下,异口同声:“不然呢?”
“……”
赵都安一下沉默了。
卷王张晗皱起眉头道:
“难不成都督还真打算三月破贼?哪怕从开春时算起,也才剩几个月时光?离间赵师雄,灭徐敬瑭这种事,可一不可二。”
不同于有“海春霖”这个大背景的海棠。
其余缉司面对今日的赵都安,已不敢以同僚相待,语气颇为尊敬。
赵都安算看明白了。
合着满朝文武,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自己只是在与女帝联手“作秀”,所谓的军令状是“空头支票”,从未打算兑现。
他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可没在玩笑,所说俱是真的啊。
可他偏也没法解释,总不能将王妃等暗子说出来,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咽下。
海棠道:“不用解释,我们懂。对外肯定要当真的去做,只是接下来,怕是因你这大话,又要引来一些人质疑你吹牛了。
等之后军令状作废,免不了又要多一笔黑历史,这么一弄,你这连续几战积累起来的名声,只怕要付诸东流。”
张晗眼神敬佩道:
“都督为天下宁肯背负骂名,我等佩服。¢w′o,d!e*s¨h^u-c′h¢e.n`g?._c?o?m′”
“是啊是啊,都督大义,我等不如。幸而陛下乃明君,愿以君王身份公担,这也是为日后撕毁军令状留有余地。”
其余人纷纷开口,称赞起来。
“……”赵都安心累地摆摆手,罢了,随天下人怎么想吧。
些许误解,他早习惯了。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使团的人抓的如何了?”赵都安切换话题。
海棠说道:
“已经都丢进诏狱了审问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做你放心。对了,关于下一步你怎么想的?”
她指的,自是和谈崩盘后局势变化。
赵都安平静道:
“还能怎么想?西平、铁关肯定要死战了,不过真打起来,必是朝廷获胜,隆冬也能争取点时间,西域人想入关,也要等到天暖,这就是个‘时间窗口’。
接下来这段时日,你们要多花心思,检察舆论。一经发现有人散播失败舆论,不要手软。”
几名缉司点头:“好。这个我们懂。”
任何战争,提振士气,统一思想都是最重要的一环。
好在因连续几场大胜,赵都安的威望来到了一个新高度,已彻底压下了以往的恶劣名声。
短时间内,舆论应可维持安稳。
打发几人离开,赵都安又吩咐钱可柔,要她守好门,任何人都不见。
而后,他回到后院房间内躺平。
俄顷,一道神魂飞出诏衙,直奔皇宫。
……
……
淮水,镜川邑。
淮安王府内。
赵都安从床上睁开眼睛,缓缓起身,感受着肚腹的饥饿感如潮水涌来,他从身旁的丹药瓶里,倒出一粒辟谷丹吃了,才觉好些。
“这次在京城呆久了,差点错过回来吃饭……”
掀开厚厚的被子,双腿放下地,穿上靴子、披上外袍,赵都安推开房门,看见院中一片肃杀中,点缀青绿。
不同于京师的白雪皑皑,饶是到了年关,镜川邑还生着些耐寒植物。
院中没有人,他循着声音在王府中行走,沿途撞见王府内的仆从,后者都慌忙行礼:
“赵都督……”
“嘘。”赵都安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往前走。
绕过又一道院墙,进入王府侧院的花园。
只见假山环绕中,一群熟人正穿着姹紫嫣红的棉袍、长裙,围着火炉在亭子中玩乐。~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徐君陵、徐千、霁月、玉袖……还有虽是白天,但竟也打起精神的金简。
少女神官正坐在炉子边,眼巴巴盯着炭烤的红薯,忽然抬起头,正看见了走来的赵都安,扶了扶眼镜:
“我托你送的东西,你送了没?”
真是直奔主题啊……赵都安无奈道:
“送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其余人才看过来。
郡主徐君陵裹着一件红白间杂的大氅披风,脖颈间一圈白色容貌,衬托的脸庞也好似小了一圈,这会忙小碎步走过来,行礼道:
“见过都督。”
这段时日,赵都安就住在王府内,以“闭关突破”为由,长期苟起来不见人影子。
只偶尔出来与人见面,吃吃饭,问询下城中情况,因此徐君陵对他的神出鬼没也不意外。
“恩,王爷在何处?”赵都安没有废话,直入主题。
正蹲在火炉边捏着一根烧红的木棍,扒拉埋在炭火里的鸽子的世子徐千一下站了起来,挺起胸脯:
“我父王在睡午觉,都督有什么要紧事,可与我说,本世子自可代表王府……”
徐君陵看也没看哥哥:
“我领都督去见父王。”
“好。另外派人送叫袁锋过来,开个会。”赵都安平静说道。
徐千:“……”
……
少顷。
赵都安坐在王府内堂中,等到了匆匆结束午睡,赶过来的淮安王。
“都督寻本王何事?”淮安王忙询问,不敢大意。
如今整个镜川邑全在朝廷手中,赵都安在这里的地位形同天子。
赵都安先抬了抬手,示意王爷落座,然后才平静地说道:
“京城议和失败了,陛下扣押了使团,将要全面开战。
本都督立下军令状,自开春后,三月内覆灭靖王,时间不等人,现在就要着手进行安排,你准备一下。”
“咣当!”
淮安王屁股刚沾椅子边沿,骤然闻听这个消息,差点摔下去。
还是一旁的徐君陵手疾眼快,忙搀扶了下,眼巴巴跟过来凑热闹的徐千也目瞪口呆。
“都督所言是……真的?!”淮安王稳住身影,胖脸上闪过愕然之色。
赵都安端坐主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王爷觉得本都督是在找你开玩笑?”
“不……不敢。”淮安王下意识道,然后冷汗一下沁出来了。
远在淮水,他收到的消息并不够及时,但也知道京城在和谈。
如今赵都安却给出了谈崩了的结果……这也还好,本就是可能性之一,但开春三月拿下靖王……这话就实在太突兀了,且近乎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这一刻,淮安
王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都安一眼,心中想着:
莫非这位都督是因连战连捷,击杀徐敬瑭后已经飘飘然了?
否则为何会生出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要知道,徐敬瑭的迅速落败充满了巧合,不只是赵师雄反叛,更是其千里追杀赵都安导致的,背后还涉及天师府……
但凡当初徐敬瑭不那么浪,非要追去正阳山,而是选择对付军队,然后退回云浮道发育,都不可能死。
可这种巧合,靖王不可能也跟着模仿一次。
“都督……只是事发突然,本王一时惊诧……这是否……”
赵都安平静道:
“王爷在质疑本都督的打算?还是说,当初投靠朝廷时,所说的愿意为剿灭反贼出力的话,不准备兑现?”
这话就非常重了。
徐君陵忙开口道:
“我父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无论都督何时要我们出力,淮安王府绝无半点拖泥带水,势必全力以赴。”
“是,是,全力以赴。”淮安王也忙找补。
他是真怕了,毕竟自己墙头草的人设太深入人心,如今和谈也失败了,若赵都安认为他们不可信,那覆灭整个淮安王府真的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就好,放心,我也不会刁难你们。朝廷还是愿意善待真心投诚的藩王的,河间王与燕山王这种不诚心的才要灭掉。”
赵都安喂给他一颗定心丸,旋即道:
“具体要你们做的,还是利用淮安王府在淮水积累多年的人脉和底蕴,帮助朝廷搜集情报。对了,之前要你们打听的靖王的动向有消息了么?”
淮安王忙道:
“有。具体的情报都整理好了,放在本王的书房里,千儿,你立即去拿。”
为啥是我……而不是妹妹?
分明我才是世子……徐千委屈极了。
“还不去?”徐君陵瞪他。
“……奥。”徐千不情不愿出了门。
淮安王挤出笑容,继续道:
“除了细节,大体上与之前没有太大变化。徐敬瑭兵败后,徐闻进一步收缩防线,放弃了一些不重要的地区,如今与薛神策率领的朝廷大军对峙在湖亭。”
湖亭……
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
赵都安微微走神,犹记得当初朝廷开市,就选在湖亭。
彼时,他作为钦差带着海公公等人沿着大运河南下,抵达湖亭,在水上第一次与徐景隆打了一架,也是第一次与青山大师兄断水流交手。
包括与淮安王的初次见面,也是在那边的大风楼。
而靖王在烟锁湖上针对赵都安的刺杀行动,则是双方真正结下梁子的起点……恩,王妃陆燕儿这枚暗子也是那个时候埋下的。
不想时隔这么久,自己要赶赴东线战场,第一站也仍旧是湖亭。
淮安王继续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较为特殊。最新情报,说靖王手下突然多了个神秘的谋士。
恩,来头未知,仿佛突然冒出来的,连姓名都没有,只知道也姓徐,地位极高,与靖王徐闻走的很近,如今湖亭的不少事情,此人都有插手。不过具体到什么程度,还在探查。”
神秘人?
也姓徐?
是靖王这一支的某个亲属?
总不会是他的什么私生子吧……
赵都安坑了下,不由自主展开脑补。
大虞朝六百年天下,一代代子孙繁衍下来,姓徐的皇室后代人数众多,散落地方上的旁氏亲戚一堆,赵都安还真一时想不到头绪。
这时候,堂外传来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的声响。
徐君陵忙去打开门,就看到院中国字脸的袁锋率领几名本地文臣,武将匆匆赶来。
还未进门便高声道:
“都督,传唤我等,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都安眼皮都没抬,也是先让众人在屋内坐下了,旋即先问了下赵师雄的动向。
“回禀都督,赵将军那边很顺利,如今已经占领了大半的云浮,这几日正在围剿慕王府世子,若非携带的兵少了些,只
怕这时已经完全收服云浮了。”袁锋道。
赵都安点点头,并不意外。
没有了领头羊的羊群,便是数量再多,但只要一头狮子就可以驱赶的它们如丧家之犬。
“很好,既然云浮已无忧虑,准备一下,等过了年,你们就拔营北上,赶赴西平道。”赵都安淡淡地吩咐。
“好,终于要去淮水东线了吗,我们早已经饥渴难……诶?”
袁锋先是激动,然后愣住,怔怔地看向赵都安:
“都督,我们五军营去哪?”
“西平道。”赵都安神色淡然,没理会众人诧异的视线,平静道:
“和谈失败了,西平、铁关全面开战,开春后西域人也很可能入关,淮水距离西平有段距离,冬天赶路也慢。你们得尽快动身。”
接着,他将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
等听完经过,淮安王、袁锋、徐君陵等人呼吸微紧,屋内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