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近中午时刻。
烈日高悬。
洪武门外一片宁静。
掌管皇宫事务的总管刘建安率领下属各大监司,齐聚于门口等候。
见到两人走近,刘建安对他们眨了眨眼,并轻摆了一下手中那份代表着皇帝旨意的卷轴。
随即常升及李景隆立刻跪倒在地。
随着他俩带头示范,跟随其后的其他朝臣,也陆续效仿下跪姿态。
“皇上有旨。”
洪武门前。
文武百官跪地,鸦雀无声。
刘建安面无表情,望着面前这诸多大臣和将军,未有任何表示。
倒是他身后的几名小太监,脸上却有些许的激动之色。
这可都是大大明廷的中流砥柱啊。
刘建安轻抖肩膀,慢慢张开双臂,把那道圣旨举在眼前。
“咱听闻常升与李景隆已经安全归来了,上天庇佑,他们总算完成了任务,并且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咱心里也踏实多了。”
朱元璋的口谕似乎总是不拘泥于形式,却总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色。
而常升与李景隆两人,则微微抬头仰望高处巍峨的洪武门。
他们眼眶中早已含泪。
他们的父辈都曾跟随皇帝,开创了今天的基业。
然而他们都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位大明的皇帝重情重义,远非历史上那些帝王所能比拟。
尽管那时他们已经成年,但皇帝对他们的关爱,依旧如对待子侄一般深厚。
朝廷并非没有其他能够攻城略地的大将,大明也尚未陷入需要这些后辈挺身而出的地步。
可朝廷仍然委以重任,派他们去做关键的事情。
这是一种除了关怀外的信任。
刘建安瞥了一眼常升和李景隆,用目光给了他们一些安慰,随后继续宣读圣旨。
“你们父辈与我并肩作战,共同打跑元寇,重建河山,恢复中原大地的和平,他们未能享受安逸的日子。现在是该由你们来继承父辈未竟的事业。”
“这几年里,为了保卫大明,你们穿上了祖辈的战袍,执掌起先人的刀刀,领导着英勇的士兵们征战沙场。贡献甚巨。”
“咱不会忘记你们,朝廷不会忘记,百姓不会忘记,整个大明更加不会忘记。今天召见二位进宫歇息,乃是给予最高的礼遇。待到明天早朝时分,还将另有重赏等待着两位英雄。”
“家中事务不必挂心,一切安排妥当。考虑到这次行动劳累,今天入宫休息片刻,突然远离战场可能会感到不适,因此允许你们保留随身武器,权作慰藉。”
作为长期侍奉于皇帝身边的内宫大总管,刘建安非常清楚怎样准确传达皇帝的心意。
此时,常升与李景隆二人早已伏地行大礼,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隐约间可以听到低沉哭泣的声音传来。
在洪武门外倾听这段话的所有大臣们,也都领悟到了其中蕴含的情感重量。
简而言之,皇帝理解这两位将军所付出的巨大牺牲,并认可他们在扩展疆域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为此特意恩准,在卸去盔甲之后,仍可佩带武器进入皇宫。
这种待遇代表着极高的荣誉。
放眼历史长河之中,唯有那些掌握了实权且能够左右朝廷局势之人,方有机会享受到类似特权。
但现在。
大明开国朱元璋却以无比崇高的皇恩,破例允许常升与李景隆带刀入宫。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常升与李景隆二人身上。
他们的眼神多是聚焦于两人腰间悬挂着的,原应在步入洪武门之前,卸下的佩刀上。
恐怕自此之后,这两柄宝刀,便只能成为府中堂前之饰物了。
刘建安收好诏书,神情专注未有移动,唯有手持圣旨缓缓挥动示意。
瞬时间一名小太监,恭敬地趋步向前,双掌托接下了圣旨。
此时此刻,刘建安方才显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低头致意,并且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常升和李景隆面前。
“两位大人,请起身罢。”
常升和李景隆两人却依然纹风不动,唯有其脚下湿透的地面,泄露了他们的状态。
见状,刘建安再次俯身,并轻轻搭扶在二人胳膊之下,给予支撑。
“这是皇上赋予的信任,亦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两位万不可逆反皇恩。遵循皇上的旨意行事吧,今天好生歇息,待明日才是见证荣光之时。”
说这话时,刘建安手上稍加力道予以辅助。
感受到这一点,常升与李景隆不再犹豫,借力挺直身子站立了起来。
随后,在刘建安的带领下,三人一同步入了洪武门内。
至此,其余大多数官员均无权继续随同进入大门,只得返回各自衙门继续应对繁杂公务。
而任亨泰及解缙几位,则悠然地跟随着前进。
朱樉走在最前方领队。
后面紧随着任亨泰与解缙两位大臣。
徐辉祖手挽翟善,肩并肩行至队尾,低语细谈不绝于耳,似乎谈论着某些机密要事。
穿越洪武门槛之际。
朱樉的步伐显得愈加迟缓起来。
解缙察觉此变化,迅速向身边,同样注意到这一情形的任亨泰,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后,快步追赶上刻意放慢速度前行的秦王。
朱樉一只手轻抚胸口,画圈般旋转了一周。
“解阁提议建设铁路,从中原直达西域,这是为了大明的发展,并非仅为解阁个人利益考虑。”
“这点人人都很清楚。”
“王爷清楚,大臣们清楚,皇上跟太子亦心知肚明。”
解缙眉头紧锁,轻声问道:“臣也知道此举会消耗巨大财力物力,但对整个国度而言,这是件大好事。为何偏偏就实行不了?即便花费巨大,也可以慢慢来,逐步推进。”
“我们大明几时做起事来,变得这般斤斤计较了?”
朱樉脚步未停,但转头看向解缙,嘴角带笑地反问。
解缙陷入了沉默。
大明从来都以光明磊落、雷厉风行闻名。
朱樉接着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关利害,相信解阁已然深思熟虑。但在‘义’这个字眼上,还另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