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原本一片宁静,贵人们都已安寝入梦,守卫皇宫安全的禁军们,则依旧坚守岗位四处巡逻。
随着李景隆痛苦的叫声,从社稷坛内响起,整个皇宫迅速被点亮,灯火通明。
朱标满脸无奈地从东宫赶到了现场。
而朱元璋则面带怒色,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冲出乾清宫前来。
两人到达之后。
先前就已经来到此处,并成功把开国公跟曹国公隔离的禁卫军,便退到了一旁。
朱元璋瞪圆了双眼,手持的木棍不断在地上戳着,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栋房子。
本来朴素却造价不菲的房屋,在此刻变得一片狼藉。
屋内摆放的各种物品,都被撞倒在地。
绕了一圈之后,朱元璋这才转向正前方站着的两人。
常升跪在地上,而李景隆躺在那里。
朱元璋的表情极为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啊。”
“真是太好了。”
“简直不能再好了。”
连续三遍说出好字之后。
正当李景隆准备为自己辩解时。
朱元璋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棍子。
砰。
这沉重的一棍,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常升的肩上。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常升还是略微露出一丝痛楚,不过他整个人仅仅轻微摇晃了一下。
朱元璋发出一声冷笑,愤怒似乎更加旺盛:“不错嘛。连打都不眨眼了?真够倔的。”
接着,又是接连三棍落在了常升身上,但他却依旧岿然不动。
在一旁刚要开口申诉的李景隆见状后,立即沉默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内心愤怒达到了极点。
看着哪怕连续挨打也丝毫未变的常升,心中的恼火更加强烈。
朱元璋随之再次挥舞棍子,狠狠地落在了常升身上,接着抬起腿用力踢向他的肩头。
这一脚最终使常升跌倒在地。
朱标站在一侧,眉宇间满是忧虑,见常升胸前竟然渗出了丝丝血迹,不由自主上前说道:“父皇,常升身上的伤还未好……”
已经高高举起准备再次落下的朱元璋,闻言稍作迟疑。
在视线中,常升衣服上已晕开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朱元璋的眼神略显迟疑。
然而手中棍棒已然再次扬起,落在了旁边的李景隆身上。
“他有伤在身,尚且将你揍成这般,这些年你究竟在做什么。”
沉重的一棍落下。
痛。
真的是难以忍受之痛。
李景隆面颊涨得通红,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朱元璋,心中却满是冤屈。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为何也要承受如此惩罚呢?
“不争气的东西,给你的家族抹黑。”
朱元璋咆哮着,手中木棍被他挥动起来带着呼啸声。
随着一声巨响。
受惊之下的李景隆,条件反射地举手护住了脸。
但听声音,仅是从身旁擦过。
扔掉棍子。
朱元璋叉腰怒视眼前的两人。
“告诉咱,为什么发生争斗。”
李景隆急忙从地上爬起身,“皇上……”
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旁边同样重新跪倒在地的常升,也保持着沉默。
朱标扫视两人一眼,继而望向室内侍立的人们与守卫官兵,挥挥手:“全部退下。”
众人应声而动,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四人。
朱元璋这才深深叹了口气,搬过一张椅子,分开双腿便坐到了常升跟李景隆的面前。
“讲讲吧,都是自己人,你们也差不多算一家人了,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今晚偏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李景隆轻轻摩挲着挨打的胳膊,抬头用可怜的目光望向朱元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而常升则是双掌相扣,伏倒在了地上。
“臣行为失检,冒失之下打了曹国公,所有的过错都在臣一个人身上,请皇上只责罚我一人就好。”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这小子嘴还挺硬。真是胡闹。”
说完后,朱元璋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坐多久,他又站了起来。
“今晚上让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人,搅得睡不着觉,既然还有力气打架,就陪咱去外面走一走吧。”
话毕,朱元璋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
朱标动作敏捷地跟上前,替朱元璋打开了房门。
朱元璋在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还在发愣的两人问道:“咱的话你们不听了?”
他刚一说,常升与李景隆仿佛腿部突然生出弹力般,立刻站直了身子。
门外。
闻讯赶来的大批皇家禁军,看见圣上走出,连忙四散退开给路。
“父皇想往哪儿走呢?”
朱标朝外面看了一眼,低声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朱元璋回身看向紧跟其后的二人,冷笑一声:“我们到山上去转转好了。”
山上?
朱标眼神微微一晃,不由得看向京师东北方向静默矗立着的钟山。
月光洒落在夜色里的山脉之上,仅留下一片银白色的脊线若隐若现。
山间稀稀拉拉地闪烁着几点微光。
那光芒正是哨塔内灯火。
此时夜色已深,皇宫大门与城门均已紧闭。
朱标感到十分棘手,父皇近来愈加频繁地想出宫游玩,竟然连这样的深夜也按捺不住要外出的心。
他尝试着劝说了几句。
朱元璋顿时眼睛一横:“怎么了,就因为关门了,咱就不能离开应天府了吗?”
这句质问让朱标瞬间沉默无语。
随后,朱元璋指向了一位禁军统领。
“你去找人安排下吧,注意别惊动外面的人。咱们通过北安门出去,走府军左卫大营附近那片,然后从城墙上下到城外去。”
朱元璋毫不理会朱标的感受,带着听话的二人,径直朝皇城的北部前进。
北安门,是整个皇城里位置最靠北的一扇门。
出了此处,便可以直抵天钟山脚下了。
那个地区平日里,即便是在白天都罕有人迹,更不要提这个时间段了。
禁军统领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按照皇上的要求,即使不开城门,也可以采取其他方式离开。
那么他就必须尽力满足这一愿望。
对此情景,朱标显得无可奈何,跺了跺脚也只能赶紧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