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卜只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营区之中。
那位士兵，才好奇地打开了手中的包裹。
虽然夜晚光线极弱，但当袋子被打开瞬间。
士兵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满满一包各式宝石。
尽管色泽不均，但拿到城里卖，绝对可以换得不少钱。
阿卜只俺已然进入军营深处。
不久就在一名小旗官陪同下，来到了正中央火堆旁。
朱允熥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手里的骨头。
这是除爱吃老母鸡汤面外的另一爱好。
阿卜只俺的出现，并未让朱允熥过多惊讶。
自打阿鲁台被他亲侄子在太原斩杀后，朱允熥接纳了这位顺安王，并令其重回草原进行招抚。
按时间推算，处理完相关事宜，如接收旧部南归后，阿卜只俺的确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朱允熥随手将一碗热腾腾的羊汤，端到了阿卜只俺面前。
“先喝点汤，暖暖身体。”
言毕，他又拣出一根烤得香脆入味的带肉肋骨，搁在木盘内。
再配上几块炖软了的蔬菜，放在阿卜只俺一侧。
阿卜只俺用双手稳稳地接住这碗羊汤，双膝一屈。
“殿下赐臣此等厚恩，比这碗羊汤还暖心。”
朱高炽正在一旁消食，默默的动了动身体。
这人也太会拍马屁了。
朱高炽心里很清楚，这是大明刚册封的顺安王阿卜只俺，杀了自家父亲。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相比之下，朱允熥却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
“顺安王身负重任，能安然回来，我很高兴。”
阿卜只俺小心地端着一碗羊肉汤。
一饮而尽，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属下奉命行事，不敢有丝毫松懈，谨记太孙教诲，此次深入敌后，已是大功告成。”
朱允熥摆了摆手，“我们吃完再说。”
阿卜只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虽然做法无异。
但在阿卜只俺眼中，出自汉人之手的食物，总让他觉得举世无双。
当他走到大青山北面的时候，就从埋伏在这里的明军士兵口中得知，他已经成了顺安王。
不过，在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汉族美食。
等到朝廷彻底掌控了草原，他就不用到处漂泊了，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江南就是他梦中之地。
阿卜只俺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烤肉，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据说，应天城房价很高。
可凭着他顺安王的身份，或许有机会无偿获取一所官邸。
即便不及那些精工雕琢、典雅别致之所也无所谓，毕竟比住在散发恶臭、四处漏风的帐篷里要好太多。
待到在那里安顿一段日子，渐渐熟识朝中各位权贵之后，说不定还能请求太孙殿下调配一门亲事呢。
憧憬着如此美好生活的同时，阿卜只俺咀嚼食物的速度亦是越发加快。
片刻过后。
只见他拍打双手，继而弯腰摘了些青草。
通过反复搓洗的方式，清除了残留的手渍污迹。
“启禀殿下，眼下众多牧民，皆盼星星盼月亮般期盼官兵到来。”
说着这话时，阿卜只俺眼中闪烁着激动不已的光芒。
坐在旁边的朱高炽，忍不住偏头投来疑惑目光。
朱允熥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朱高炽，示意阿卜只俺讲下去。
阿卜只俺颔首：“殿下为草原上的牧民兴建大青城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到了草原深处，并且还在向北传开。”
“此番不仅微臣落里的许多族人正赶往大青山下，还有其他十几个较小的部族，也派出了部分人随行而来。”
“他们打算亲自来此验证这座城市，是否真实存在？”
说这话时，朱允熥手里拿着一把细长刀具，正把一小段骨头放到火焰上烤炙。
阿卜只俺发出肯定的声音，略显窘迫地承认道：“微臣刚成为首领，这次仅有一半的部下愿意随我南迁至大青城。加上沿途愿意追随的其他部族成员，路上总共还不到3万人。”
3万。
朱高炽闻讯后，两眼立刻圆睁。
他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
此刻脚下仅是一片空旷草地，甚至连规划中那座城市的根基都尚未动工，就已经吸引着数万之众前来。
这一刻，朱高炽似乎有些明白了，今天白日里朱允熥所说的深意。
建设一座新城，似乎迫在眉睫。
而且越迅速越好。
朱高炽在旁问道：“这些牧民都愿移居到大青城吗？”
阿卜只俺抬头望向朱高炽。
“正是，他们愿迁至大青城。”
朱高炽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颔了颔首：“对……大青城。”
伴随着一声叹息，阿卜只俺转过头，看向依旧忙碌于烧烤的朱允熥。
“牧民们生活艰难。”
“特别是近年朝廷连年用武，北方地区遭遇了比往年更恶劣的气候。无法逃避朝廷威胁的鞑靼王，只得强迫下属，缴纳更重赋税并强行招募更多人力参战。”
“目前关于朝廷计划集结全部力量，攻打边疆区域的消息，已经在各部落之间流传开来。”
“大家都感到十分不安。既担心遭到大军侵犯，也害怕继续遭受苛政盘剥，以及被强征入伍。”
阿卜只俺在叙述的过程中，不时流露出惋惜之情。
自从归顺大明之后，再看昔日故乡的情形，总给人一种别样的滋味。
不过早在之前，朱允熥已经清楚在一个体制内，总是上级施加给下级更多的负担与压力。
目前，大明正通过实施新政，加以缓解调整此类难题。
而北方边陲的鞑靼王，则没有任何改革的意思。
朱允熥笑了笑，问道：“你觉得那些牧民会怎么想？”
阿卜只俺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靠近边境的几个部落都在盯着这件事。如果你能履行你的诺言，我想很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生活。”
“而那些距离中原较远的人，或许还会继续效忠于长生天，不是吗？”
朱允熥的声音很平静。
阿卜只俺颔了颔首。
“是的。依臣之见，在与鞑靼部的战役中，只要能够赢得几场，当前局势就会有所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