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内常侍引着袁天罡来到乾阳殿外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个气质拙朴的年轻人。
王阳明。
但当袁天罡的眼神与王阳明对上以后,他的心中突然猛的一颤,那双平淡无神的双眸中投射出来的,是如出世的仙人一般超脱。
“这是哪家的弟子?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如此年纪就有着这等的心性,着实令人羡慕。”
袁天罡满怀疑惑,但圣人就在殿中坐着,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拖延时间去问上一问,所以他也只能将疑问深埋在心底,只待来日有机会再去探究。
在袁天罡心存疑惑的时候,王内常侍朝引着王阳明的宦官随口问道:“张内常侍,陛下召见我等了吗?”
“陛下令我在此等待你们,一同面圣。”
引着王阳明的张内常侍宦官说道:“钱内侍监的意思是,等什么时候这二位相遇了,什么时候让这二位一同去面圣。”
“那我们呢?”
王内常侍询问道。
“我们?若是没别的事情,散去就好了,不过最近钱内侍监已经开始询问我们有没有愿意去带队泉州的了,我是没什么兴趣,相比较航海,我更像留在宫中服侍陛下。。”
“那就将我的名字填进去就好了。”王内常侍很随意的说道:“那些小崽子,也需要有一个有品级的带着才好。”
“好,我回去就将你的名字加上去,不过...”张内常侍皱了皱眉头:“我们同事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很普通,单名一个腾字罢了。”
两人短暂闲聊了一下,王内常侍便折身回去对着袁天罡说道:“道人自去面圣,我们就此别过了。”
“多谢王内常侍的指引。”
袁天罡拱手回礼。
随着两位宦官的离去,袁天罡便和王阳明一同迈步朝着大殿走去。
路途中,袁天罡也难免侧目观察着这个让他感到额外疑惑的年轻人。
以他在道门中的地位和人脉,也从没有听说过谁家有得意的弟子来到洛阳了,毕竟你既然来了,又怎么不来长生观和他这个本地人打声招呼呢?
若不是那几家的弟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总不能穷乡僻野里面冒出来的吧?
这就有些不真实了,他们道家修行也讲究法地侣财的,一步证道这种极度唯心的东西,袁天罡是不信的。
要是真的有这等造化,那可真成就圣人了。
当满怀着疑惑的袁天罡和一脸平淡的王阳明真的迈步走进大殿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驱散了一路走来的热气。
他的目光朝着殿内望去,数座大型的冰鉴正在持续不断的朝着四周散发着寒气,尽管是外边的气温还在持续升温,这里的气温却依旧凉爽到让人忘掉了季节。
“这也是当今陛下和太上皇的区别之一。”
袁天罡想到自已面见李二的场景,同样是夏天,李二的待遇,可远远不及李承乾。
先不说李二有没有用这么多冰的条件,单是李二这种想要享乐的念头一旦起来,首先面临的就是朝臣的言语攻击,不过到了弘化以后,这些御史言官们倒是变得和善了许多。
这倒不是因为御史言官欺软怕硬,而是因为前后不可一概而言。
李二如此用冰是奢侈的享受,因为伐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相应的储存设施,如冰窖....
而李承乾用的冰,都是可以循环利用的,他随便从制作火药的库房中拨出一些硝石来,就可以满足皇宫的用冰需求了。
这种低廉的冰,哪里谈得上劳民伤财呢?
而且六部以及其他部门白日上班的时候,也能享受到冰鉴带来的凉爽。
要想进谏,就需要身体力行...但从奢入俭这种事情...太难了。
在一旁服侍的钱平看到了正在接近的袁天罡和王阳明,轻步走到躺在那里正在用传国玉玺砸核桃吃的李承乾身侧说道
“陛下,您召见的袁天罡和王阳明到了。”
“来的这么快?皇后和太子还没到呢。”李承乾缓缓坐直身子,随手将传国玉玺放在了核桃堆里面:“带过来吧。”
“臣,袁天罡、王阳明参见陛下。”
“坐。”
李承乾从地上捡起核桃的果肉朝前递过去:“吃核桃吗?”
吃核桃....吗?
用传国玉玺砸的核桃,我真的配吃吗?
袁天罡的眼皮疯狂的抖动,他的余光看着一旁躺在核桃堆里面,那个边角用金器缝补的玉玺...那个象征着天命的东西,却像个开核器一样躺在不应该在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袁天罡为什么心底其实很不愿意见到李承乾的原因。
因为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唐帝国的统治者,社稷天命的掌控者,却是最不相信天命的一位。
毕竟唐朝立朝的时候,也不过遥尊李耳为祖先。
而这位呢?自已就是神!
这让他这种占验派出身的道士如何受得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偏偏....无可奈何。
因为袁天罡身前看似轻佻的皇帝,却是一个即便是坐在皇宫里面遥控天下,也能让天下随着自已心意运转的君王。
这位君王的军队东征西讨无一败仗,登基不过数月,便让周遭的蛮夷温顺的像农家养的狗一样。
洛阳的歌舞团里面,更是有着数名蛮夷的君王没日没夜的操练的舞艺,只为取悦圣人。
若是让袁天罡评价的话,李承乾就好像隋炀帝杨广梦中的自已。
杨广恨自已不成李承乾。
“袁天罡。”李承乾的一双眼眸看向袁天罡,极轻的眼光却让袁天罡这位道门魁首压力极大。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牢中相遇的时候吧?”
“当时我还是太子,你为象儿摸骨却不能知,我便觉得你是个假修。”
“没想到短短一些时日过去,你居然在长安和洛阳都创出了偌大的名声出来。”
“你说...我该不该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