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这个人,表面上是个江湖人士,骨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公务员。
当年他在京城做禁军教头,被人诬陷了入狱。
这要换个有血性的江湖人,早就抄家伙干了。
可是武岳呢,最后还是乖乖来到长留城服刑,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说白了,朝廷在他心里,就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哪怕他被人逼死了,他也不会选择和朝廷作对。
所以,当关千山告诉他,朝廷会派新太守过来对付青龙帮之时,武岳瞬间就怂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武岳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老大,我家里妻女皆在京城。我。。。”
关千山抬手打断了武岳的话。
“行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你不用多说什么,你现在就离开吧。”
关千山直接起身下了逐客令,他可没有耐心听一个背叛者的诉苦。
武岳有些羞愧的看了关千山一眼,冲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边武岳刚出门,董振彪就冲关千山问道:
“老大。要不要。。。”
说着,董振彪冲关千山比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关千山缓缓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杀武岳,而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
说到底,武岳是最早跟他一起创业的元老。
自已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杀他,以后谁还敢为他卖命。
“不用管他,我们继续。”
关千山示意大家坐好,继续说道:
“我同意董振彪的看法,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我们趁李长贵还没离任,先把王家给灭掉。”
“只要王家覆灭,就算换个人来当太守,我们照样可以和他慢慢周旋。”
“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王家,而是城外的大都督。”
“若是不除掉这个大都督,就算我们能灭掉王家,也无法承受神机营的反扑。”
“可是该怎么除掉这个王大都督呢?振标,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关千山看向董振彪,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而董振彪只是思考了一会,心头便升起一计。
“大当家,我有一计,不但可以除掉大都督,还能把黑锅嫁祸到别人身上。”
关千山闻言一喜,立刻凑了过去。
董振彪:“咱们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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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岳回到自家府邸后,立刻派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还没等他收拾妥当,董振彪就带人找了过来。
一见面,董振彪也不啰嗦,就冲对方讨要盐矿的账本和行贿的名单。
董振彪的意思很简单,他武岳既然都要带人走了,那盐矿的生意就归帮派管。
武岳一想也对,自已要是离开这里,盐矿的生意他自然管不到。
想了想,就把这些年的账本,以及矿内矿工的花名单,还有这些年给官员行贿的记录,全都拿了出来。
交给董振彪之前,武岳还是不放心的问了问,这盐矿的生意,以后谁来做?
董振彪拿过账本轻笑道:
“这你就别操心了。武帮主,帮里遇到这么大的槛,我也没时间送你了,你一路走好吧。”
说完,董振彪拿着账本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很快,一则消息开始在长留城内散布。
说是青龙帮二当家武岳,打算把盐矿的生意打包出售。
现在韩家正在与其谈判,估计很快就能达成协议。
这则消息一出,很快便在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盐矿的买卖,这些年一直牢牢掌控在青龙帮手里。
外人别说染指,看一眼都不行。
这次武岳竟然舍得把它拿出来打包卖掉,这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很快,王家的眼线就收到了消息,并把消息传到家主耳中。
王冉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城外大营,见到了自已的侄子王冕。
王冕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妈的!要不是有我罩着,私盐的生意,哪里轮得到他武岳来做。”
“这小子竟然敢背着我卖掉手里的生意,简直是活腻了!”
王冕说完就要带人进城好好教训一下武岳,却被王冉给拦了下来。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说武岳有没有这个胆子,那韩家的人也不是傻子,像这种没有保障的生意,他们怎么舍得花这么大本钱。”
“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消息估计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王冕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
刚才在气头上他还没有察觉什么,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要不然这样,我把武岳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王冉想了想,眼下大事在即,确实不宜多生枝节。于是他便同意的了王冕的建议,让他派人去把武岳请来。
可是哪成想,王冕派去的人没多久就跑了回来,并告诉他一个惊天的消息。
说武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此刻正带着大车小车的家产,要离开长留城。
这下,王冕是彻底不淡定了。
武岳的出逃正好和打包出售的事情对上,这下,他不信都不行了。
想到这,王冕立刻就要带人把武岳给拦下来。
可是王冉却再次拦住他说道:
“就算他真把生意卖给了韩家,没有你的点头,韩家这生意也做不了。这事,你急什么?”
王冕可不会告诉自已这个三叔,自已受贿的把柄还掌握在武岳手里。
若是不把那账本要过来,以后他这个大都督永远别想安心。
想到这,王冕不顾王冉的阻拦,带上五十亲兵,就骑马追了出去。
以他对武岳的了解,这个禁军教头别看武艺高强,但是却胆小如鼠。
自已带上这五十亲兵,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
此时的武岳还不知道,他人才刚出长留城,就被大都督给盯上了。
很快,武岳的车队刚行驶到袁家坡附近,就被王冕带人堵住了去路。
武岳神色有点慌张,自已偷偷离开长留城的事情,怎么被王冕给撞破了。
他正想着如何解释,王冕上来就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大胆武岳!你不在盐矿好好服刑,跑到这里作甚?这是要逃跑吗!”
武岳愣了。
老子服刑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这是要闹哪一出?
不过,他还是下车陪着笑脸,冲王冕说道:
“王都统,您就别说笑了。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话您就说,我武岳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王冕见他态度还算可以,于是便冷哼一声问道:
“盐矿的生意,是你做主交出去的?”
武岳一听这个,顿时就有点慌神。
按理说,盐矿的生意,就算交给帮派,他都要提前给王冕打声招呼的。
毕竟那个地方是神机营在管着。
可是由于他着急要跑,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见王冕责问,武岳只好撒起谎说道:
“大都督说笑了,我武岳哪有这个胆子,敢替大都督做主。这生意我就算交,也只能交到都督手里,怎么会交给别人呢。”
王冕哪有那么好糊弄,冷着脸冲问武岳道:
“你弄着这大车小车的,这是要去哪?”
武岳眼珠一转,来到王冕马前,拱手说道:
“下个月,就是我老娘的八十岁大寿。小人这是准备了一点贺礼,想提早回京。没想到,半路却遇到了大都督。”
王冕闻言并没有接话,而是骑马来到一辆马车旁边,拿起马鞭就要去挑开车上的篷布。
却在这时,一只手从斜地里伸出,将他马鞭挡开。
只见武岳脸上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冲王冕说道:
“大都督,这就没必要了吧。”
王冕脸上煞气一现,挥起马鞭就冲武岳脸上打去。
“操你x的!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王冕做事,你也配拦?”
这一鞭那是又快又恨,若是打中了,只怕武岳脸上那得皮开肉绽。
武岳已经记不清,自已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般鸟气了。
他将真气护住脸颊,任凭这一鞭打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已这般忍让,会让王冕消火。
却不曾想,王冕的马鞭被真气一挡,竟然被震飞了出去。
这下,王冕更气了。
“你特码的还敢挡!”
说着,只听“刷”的一声,王冕就抽出了身上的佩刀。朝着武岳的肩膀就砍了过去。
武岳脸色变了几变,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躲闪,而是任凭这一刀砍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刀并是不冲着要害来的。
这就说明,王冕并不想要自已的命。
“噗”
鲜血飞溅,王冕的佩刀足足进肉一寸多深,直到碰到骨头,这才停了下来。
王冕一脚将武岳踹飞,顺势从他肩膀上,把刀抽了出来。
周围的卫兵们见自已老大动手,纷纷拔出身上的武器,将这个车队,团团围了起来。
武岳的几个亲信见状,不肯束以待毙。
也纷纷拿起家伙,眼看局势就要失控,被踹到在地的武岳却大声喝道:
“全都把武器收起来!”
武岳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的冲王冕问道:
“大都督,咱们二十年交情,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武岳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见武岳不服,王冕冲其喝骂道:
“武岳,要没有我,你就得像条狗一样烂死在矿井里。”
“是我,给了你今天财富和地位。”
“你竟然敢背着我,把盐矿的生意交给别人。还想一走了之。天底下,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吗?啊!”
武岳闻言一脸委屈的说道:
“大都督,您对我的提携,我武岳永远记得。恩情归恩情,但是话我们得说明白了。”
“这些年,从盐矿赚来的钱,有六成进了您自已的腰包。我和弟兄们天天冒着杀头的风险,替你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只能分剩下的四成。”
“每年再刨去打点官府的钱,还有弟兄们的抚恤金,到了我手里的,连一成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我武岳照样一句怨言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没有你,我连这一成都赚不到。”
武岳说到这,脸上闪过一丝自嘲,不过转瞬便冲王冕质问道:
“是,我是要走!不是因为我想走,而是你们逼我走!”
“你真以为,你和王家那点破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踏马早就知道了!”
“我是因为不想出卖你,才一直在装糊涂!”
“可是你有把我当成自已人吗?”
“你哪怕跟我提上一嘴,我也不至于像这样落荒而逃。”
原本还一脸倨傲的王冕,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肃然一变。
他以为自已和王家的事情,做的密不透风。
却没想到,武岳竟然早就看出问题了。
那他到底有没有告诉青龙帮的人?而自已的那些罪证,还在不在他手里?
想到这,王冕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一个人,心里越想着杀死对方,脸上反而越不敢表现出来。
就像此时的王冕,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杀意,压低声音冲武岳问道:
“生意的事,我就不追究你了。”
“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
“盐矿的账本还有矿工的花名单,在不在你手里?”
武岳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还是个高手,他怎能察觉不到王冕的杀意。
听到对方询问账本的事情,武岳知道,自已若是敢说把账本交出去了,王冕绝不会饶他。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冲王冕说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又怎么会带在身上。账本和花名册,我都藏在卧房床下的一块石板
“你只要派人去那一看,便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王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冲武岳点点头道:
“行,我现在立刻派人去取。你让你的弟兄们在这歇息片刻。只要东西一取回来,我立刻放你离开。”
说着,王冕就朝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然后拿出兵符扔给两人说道:
“姜越,胡大海。你们两人,立刻去武岳府邸,将床下的账本带回来给我。”
“这枚兵符,你们带在身上。若是遇到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王冕说完刚想回头,却见一只手掌猛地向他后心袭来,一掌直插心肺,在他胸前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王冕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只见武岳双眼通红的站在他身后,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