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黑夜笼罩了整个汴京的夜空。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嘉佑帝的身影拉得修长而扭曲。
皇城司的三位都知,张忠全、刘谦、刘瑾正战战兢兢地在御书房内站着。
“说说吧,你们三个都调查出了十么?”
“回陛下,探事司探查到今夜王府向朝中多位大臣寄出书信,其中涉及谏院十人,其他六部官员二十余人,准备联合他们弹劾徐伯爵。这些人名已经记录在卷宗!”
刘谦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回禀陛下,冰井务截获王府发出的书信以及回复书信两封!”
张忠全得意地拿出两封信。
“东厂那边汇报,徐大人正在追查徐老夫人的身契。徐老夫人的身契被隐藏在康府兰芷轩,康王氏房中。王老夫人已经派人明日去康府取那份身契。”
刘瑾很老实汇报。
嘉佑帝坐在御书房椅子上,脸色阴沉地紧攥着皇城司呈上的调查卷宗以及书信。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卷宗上的字迹,每看一行,眉头便愈发紧锁。
“这王家老夫人,竟如此大胆妄为!
好一个庶子妄为,迫害王氏遗孀!
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她派人去拿身契怕是要以此大做文章吧!”
嘉佑帝在将卷宗狠狠的扔在桌子上。
若不是早就看了徐公明的《辞爵书》,他实在想象不到,这王老太师的遗孀居然是个如此伪善之人。
她在书信中只提自己被徐子建恐吓,却闭口不言自己在宴席上拿徐子建生母徐氏逼迫之事!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
自登基以来,他夙兴夜寐。
一心只为江山社稷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清明有序。
而徐子建是他为齐王准备辅佐登基的肱骨之臣,明年便要安排他去西疆替大周收复河湟之地。
王老夫人这个享受大周朝一品诰命夫人荣耀的官劵。
如今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救自己那犯罪的女儿康王氏,利用王氏家族势力威胁大周朝的朝廷命官。
“徐公明乃朕之股肱,身负治国安邦之重任。”
“岂容王家如此欺凌!这不仅是对徐子建的迫害,更是对朝廷纲纪的践踏。”
“若不加以严惩,国法威严何在?朝堂秩序又将如何维系?”
嘉佑帝紧握着拳头。
“朕的江山,绝不容这些宵小之徒肆意搅乱!”
回想起往昔,自己励精图治。
推行诸多利国利民之策,一心打造太平盛世。
为平衡朝堂各方势力,他煞费苦心,力求让每一股力量都能为国家所用,为百姓谋福祉。
王老太师为了大周朝文治殚精竭虑,奉献大半生,直到死在任上
朝廷看在王老太师劳苦功高的份上特许他配享太庙享受朝廷供奉。
这些年也看在王老太师的份上一直优待王家。
可有些人却凭借王老太师留下来余荫为所欲为,全然不顾国家大局。
“哼,王老夫人以为王家根深蒂固,便可无视朕的存在。”
“随意拿捏朝中大臣,简直是痴心妄想!”
嘉佑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深知,王老在朝多年,即便是去世十几年,依旧门生故吏众多,盘根错节。
若贸然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朝堂动荡,局面将难以收拾。
“必须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既要严惩王家,又要稳住朝堂局势。”
嘉佑帝的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朝堂上那些平日里与王家往来密切的官员,他们肯定会在此次事件中为王家求情。
亦或是暗中阻挠调查。
绝不能让这些人扰乱自己的计划。
“哼,不管是谁,只要胆敢与王家勾结,朕定不会轻饶!”
嘉佑帝心中暗道。
他又想到徐子建,这个少年为了大周朝的律法公正,不惜得罪王家,也不愿意徇私。
为了生母的自由,宁愿放弃可以承袭的开国爵位,这份仁孝实在是难得!
从东厂调查结果来看,徐子建很克制,只是在追查生母的生契,而没有理由自己手里的权力肆意妄为。
嘉佑帝知道如果徐子建真要依动用自己手里的权力的话,王老夫人联络朝中大臣们的信件根本送不出去。
“徐子建这样的臣子,朕不能让他寒心。”
嘉佑帝心想,一定要妥善处理好此事。
他要让王家明白,皇权至上。
任何妄图挑战皇权的行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人,传朕旨意,令皇城司全力调查今夜和王氏联络的官员。”
“一个都不许放过,务必查得清清楚楚!”
嘉佑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风,在宫殿的飞檐间呼啸而过,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前奏。
嘉佑帝处理完政务,神色凝重地踱步至皇后宫中。
曹皇后见他满脸阴霾,忙起身相迎,柔声问道:“陛下今日这般神色,可是朝中出了大事?”
嘉佑帝长叹一声,在殿内的主位上坐下,挥手让侍从退下。
这才将徐子建与王家的纠葛,以及皇城司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说给曹皇后听。
曹皇后听完,柳眉微蹙。
片刻后,曹皇后朱唇轻启:“陛下,臣妾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明日朝堂,不妨先按兵不动。王家党羽众多,如今必定在暗中谋划。”
“待他们按捺不住,纷纷跳出来为王家发声,攻击徐子建之时,陛下再拿出《辞爵书》和证据。”
“如此一来,您便能将其一并发落,削弱王家在朝中的势力。”
“既显得陛下宽容大度,让人心服口服。”
嘉佑帝微微颔首。
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皇后所言极是,朕也是这般考虑。”
“只是那徐子建,虽说一心为母,行事并无大错。”
“可在言辞上确实有些冲撞,若不稍加惩戒,恐难服众。”
“但他这份孝心,着实可嘉,朕又不忍太过苛责。”
曹皇后微微一笑,接着道:“陛下仁善,臣妾深知。不如就罚他俸禄三年,以儆效尤。”
“陛下也知道,徐子建如今家境优渥,想必也不在乎这点俸禄。”
“如此既能彰显陛下的公正严明,又不至于让他太过委屈。”
“另外,为安抚他,不妨给他母亲封赏,以表彰徐的孝道。”
“也可让天下臣民知晓陛下的恩宠与关怀。”
嘉佑帝点头赞同。
曹皇后又接着说:“只是经此一事,汴京怕是容不下他了。”
“王家虽会受到惩处,但他们的余党难免怀恨在心。”
“日后必定会寻机报复。陛下得提前给他安排个外放的官职。”
“既能保他周全,也能让他在别处施展才华。”
嘉佑帝有些好奇询问道,“皇后觉得哪里适合安置徐?”
曹皇后思忖片刻,缓缓道:“臣妾听说,如今的西夏国主李凉祚野心勃勃,刚刚上位两年,就四处征伐周边小国,明年怕是要对大周朝动手了吧。”
“徐大人既有才学,又懂兵事,是让他去西疆侧翼的秦凤路任职,没准还可以去大周朝开拓疆土。”
“一来可造福百姓,二来也能远离这朝堂纷争。”
“待他立下功绩,再将他召回朝中,委以重任,岂不是一举两得?”
嘉佑帝抚掌大笑:“皇后果然聪慧过人。
朕早已经和徐公明约定,待今年过后便让他去西疆负责开拓河湟之地。
在明日朝会之后,朕便顺水推舟将徐卿调去秦凤路,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罢,他起身抓起着皇后的手说道。
“有皇后在朕身边,为朕分忧解难,实乃朕之幸事。”
曹皇后福身行礼,温婉说道:“陛下谬赞,臣妾不过是尽些本分。”
“只盼陛下龙体安康,朝堂顺遂,百姓安居乐业,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另一边,徐子建从宫中出来后,先去樊楼打包了家人爱吃的宵夜,这才赶回徐府。
“伯爷回家了…”
徐府的下人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