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代表全体大夏天骄军,向着前方走去,他一身黑色的天骄军总司令衣装,面料闪着深黑的透亮,即使在几十万身穿黑色正装的人们之中,依然显得亮眼。
很多架无人机徘徊于夏安门广场的上空,旋桨在肃穆的现场发出嗡嗡的噪声,将现场的画面拍摄下来即时地传递给全国各处。
所有人都看着这道披着黑色军服的年轻人走上前。
站在陈潜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黑色正装的中年人,对方站在那里,气场就显然和其他人不同。
陈潜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皇甫叔说过,”中年人的声音沉厚,“只要你们能回来,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就要给你们授勋,要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授勋,以前从来没有过像你们这般的年轻天骄,希望你能理解老剑帝大人的用心。”
陈潜沉重地点了点头。
首席先生亲自为他佩戴了勋章,更换绶带,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陈潜正式晋升为了一名少将。
陈潜眼见着对方的手摸在他的胸前,按在他的肩上,眼眶再次深深地泛红。
当时在昆仑山的最终军演基地,剑帝爷爷何尝不是这么对他做的呢?那只温柔的手留下的余温,他到现在都记得,他记得对方说过,要等他们这些天骄从樱花岛返回,再次亲手为他们授勋。
可是他们回来了,剑帝爷爷已经不在了啊。
剑帝爷爷早就想到他没有机会再为他们授勋了吧?否则他不可能留下这么多安排,这只是他内心的一种期盼吗?
授勋完毕,陈潜面向所有人,将自已晋升的军衔标志,以及授予大夏天骄军全体的大夏天骄勋章,展示给了所有人。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如海潮的掌声。
此外,所有天骄军的军长们,所有的天骄们,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军衔晋升,只是追悼会的现场并不适合大搞仪式,许多人并没有当场被授勋。
可天骄们接受授勋的一幕,也刻印在了所有人心中。
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年轻的少将,也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如此年轻的校尉们,竟然已经能够和许多资深军人们相比。
不乏有人心中颇有微词,觉得天骄们确实牺牲很大,但这不意味着只是一场非正式的战争,就能让这些甚至没有正式成为军人的孩子们,一跃得到这么高的荣誉。
直到很多年后,才有人恍然发觉,少将也好,别的校尉也好,这些极高的荣誉并不只是颁发给天骄们的现在,而是颁发给天骄们的未来。
他们注定要扛起前所未有的重任,而当他们功成名就,少将的军衔在他们看来也不值一提的时候,那名老人早就看不到了。
……
哀悼会正式结束,人们还沉浸在悲伤的余韵之中。
夏安门广场前的人潮逐渐退去,有工作人员打扫着会场,天骄们返回留住汉京的酒店,等待着乘坐预定的飞机或是列车返回。
陈潜到处都没有找到夏晴老师的身影,他见着夏晴老师在哀悼会的现场几乎一言不发,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就和很多人一样,直到梦境般的不真实感被打破的那一瞬,夏晴老师的悲伤才再次涌出,泪水汇入千万人的海潮。
老爸和老妈都这样对他说。
“慕白和夏婉为了我们两个而死,老剑帝大人是我们的引路人,又为了我们所有人而死。我们其实和晴晴这孩子很少有相处的机会,当年只见过几面,后来也没能有照顾这孩子的机会……我们是想说,晴晴这孩子又成了你的老师,他们总是在保护着我们……你能明白吗?”
陈潜点了点头。
老爸老妈说的都很含蓄,一股深深地感情积蓄心中却又很难直接说出口。
可陈潜明白,他和老爸老妈一样,都不希望别人总是为了他们而牺牲。
陈潜最后在长城边上见到了夏晴老师。
远处是连绵的,颇显寂寥霜败的山脉,近处是萧瑟斑驳的砖墙,这道身影就坐在边上,金色的长发微微飘扬。
陈潜也坐了过去。
他看见夏晴老师的眼中含着泪水,却不只是悲伤的泪水,她的眼睑似乎在用力含住眼泪不让其下落,随之发力的面部肌肤紧绷着,就像个倔强而叛逆的小女孩。
“总有人告诉我们,”夏晴似乎不以陈潜的到来感到意外,直接开口说道,“这世界上总有些固定不变的法则,就好像有些人生来就是牛羊,有些人生来就是食肉的猛虎和恶狼。牛羊碌碌一生,只为活计,猛虎和恶狼随口一张,便咬下万千血肉,他们尽可以追逐光鲜的浪漫。
“总有人说有些东西无法反抗,总有人试图想让我们乖乖听话,乖乖俯首……可我夏晴,就是不服!”
夏晴咬着牙,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话语激动着烈火。
她的眼眸刺向高天,仿佛要把高天也捅破。
战斗的时候,敌人没有停止对她的嘲讽,一再地对她说凭她一个八阶剑魂师是无法对抗这么多强者联手的,大夏也绝无可能抵挡得住漂亮国的全面军事进攻。
就像秦岭禁区的时候,那即将湮灭于她的炮火下的白鸽组织成员大笑着喊,说大夏的灭亡已经定局。
夏晴知道,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已认输,只是想要以更小的代价顺利地拿下她罢了,一切使你屈服的东西,都是作恶者的谎言!
她从来都不服!
陈潜怔怔地看着老师,他知道夏晴老师从来都这么倔强,叛逆,不服气,这就是老师的性子。
而且,他和老师一样,骨子里也同样不服。
来吧,来吧,天塌了又如何,他们师徒,从来都是不服气!
两人的身影,坐在高高的城墙上,霞光满地,金色的太阳即将隐没于群山,一个再没有谁庇护的,只能靠自已的崭新时代,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