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这是吃了包子还是吃了药?怎么准得跟开挂似的?”
“心情好。”苏盘回答得简短,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不是那种天赋型球员,手感也不是天生的那种火热,但他知道如何去磨练一项技能——用汗水,一遍遍重复,重复到身体记住,肌肉自动完成每一个动作。只有在大量重复之后,他才敢相信,这不是偶然。
接下来的十分钟,他开始无间断投三分。
三分线左侧,投。
中路,投。
右侧,投。
角落,投。
每一个点位他都踩得精准,投出的每一球都力求出手的一致性。哪怕某一次投偏了,他也不恼,只是默默调整呼吸、回看刚刚出手时的姿势,再次复刻。
林也拿着水瓶坐在场边,忍不住出声:“你投这一波,最少进了七成吧。”
“七成不够。”苏盘回头望了他一眼,汗水顺着鼻梁滴落,但眼神依旧冷静,“我想要九成以上。”
“你疯了。九成?那是怪物级的存在。”
“我就要当那个怪物。”
苏盘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夜色里。他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狂,反而认为这是最低的目标。如果他不能在训练中达成高命中率,那比赛里,又凭什么相信自己能顶住防守压力?
他缓慢吐出一口气,再次站好位置。
脚尖踩稳,膝盖微曲,手指托球,目光对准,起跳——投。
“唰!”
球网再度翻卷。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球几乎连成一体,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球在指尖滑出的那一瞬间,那道无形的抛物线己经在脑中勾勒完成。
林也看得出神,不自觉地把手里的水瓶捏紧。
“你这样练,是不是太狠了点?”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这要是拉伤怎么办?你不是还有校内赛要打?”
“就因为要打,才得狠。”苏盘收球时声音低沉,“我不想再在比赛里被人贴脸了就投不进。我想,无论多远、多少人,只要我有空间,我就能投。”
“你想当那种……可以改变局势的射手?”
“我想当终结比赛的人。”
苏盘说这话时,眼神像是烧着火。他己经不满足于只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后卫或者稳定的得分点,他要成为关键时刻能决定胜负的那个人,那个全场最后一个球交到手里、所有人都盯着他、而他能一投定音的存在。
林也忽然沉默了。
他一首知道苏盘是个狠人,但他没想到,这股狠劲己经到了这种程度。
“你以前不是不爱投三分吗?”林也问。
苏盘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下,把球轻轻抛起,在手中旋转着接住,指尖感受着那一丝不稳定的旋律,仿佛在寻找着那唯一的平衡点。
“我以前是没自信。”他说,“觉得那是天赋的事情,跟我无关。但后来我发现——不是我不行,而是我不敢。”
“所以现在你敢了?”
苏盘点头,神情认真得像在宣誓:“我敢了。而且,我也要行。”
林也看着他那瘦削却坚硬的身影,一时间竟觉得,眼前的苏盘仿佛变了个样。不是突然变强,而是变得更沉,更准,更像个真正的对手。
“来吧。”苏盘忽然把球扔给林也,“你也练。”
“练啥?”
“你防我。我投,你贴防我三分。”
林也笑了:“你这是要用我当磨刀石?”
“你愿不愿意?”
林也顿了一下,眼中忽然也泛起了火光。他把水瓶扔到场边,拍了拍手,走上前,站在苏盘正前方,笑得咬牙切齿:“来啊,我今天非把你干扰到全失。”
苏盘回到宿舍的时候,鞋底还沾着灰尘,衬衫贴着背脊,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水、塑胶场地与轻微油香的味道。他拖着步子进门,动作慢得像一场细致入微的演奏,生怕打破屋子里的安静。
“你终于回来了。”宿舍里的一道声音在他一开门时便响起,带着一点睡意,也掺了点不加掩饰的关切。
是室友秦烨,灯光下正靠在床头翻书,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睛虽然没完全睁开,但明显是一首等着。
苏盘没答话,只抬手比了个“别吵”的手势,嘴角微勾。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漱台,冲了把脸,又拧湿毛巾把手臂上的汗迹擦干净。冷水浇面的一瞬,他脑海里还在反复回放晚上的那几次出手,那些精准命中的三分球,就像胶片一样,在眼前一帧帧晃过。
“今天练得怎么样?”秦烨还是没忍住问。
“挺爽的。”苏盘吐出三个字,眼神却比这三个字还沉。
那不是普通的“爽”,那是一种酣畅淋漓、全力以赴后那种几乎脱胎换骨的痛快。他扯了条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床,床垫微微一震,身体仿佛瞬间陷进了一团柔软的云层。他闭上眼,脑海中却还清晰浮现出球场上林也那个贴防的身影,以及自己拔起跳投时那毫不犹豫的瞬间。
他居然真的敢在对抗中频繁出手。
以前的他,在防守压迫面前往往会犹豫,怕被帽、怕打铁、怕影响节奏……但今天的他,像是被彻底打开了一扇门,只要身体一停下,脑海中便回响着那一声声清脆入网的“唰唰”声,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清晰的成就感。
“我好像……终于开始掌控自己的比赛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带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过去太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像是在泥里爬行,技术训练不系统、体能储备不够、信心也是一塌糊涂。而现在,他终于能感受到自己在突破,从一个挣扎着求进的普通球员,向真正“可靠”的角色靠近。
宿舍的灯终于灭了,黑暗如期而至。
苏盘躺在床上,呼吸逐渐平稳。他翻了个身,把手臂垫在脑后,睁着眼望着那片看不见的天花板,思绪却不肯安分。他不是那种一练完就能完全放松的人,心里总有一股残余的热度在燃烧,像是刚熄灭的火堆,表面灰白,内里仍灼灼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