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泽的话语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里,议事厅瞬间陷入沉默。
钱瑞低头看着手中记录情报的宣纸。
指腹摩挲着宣纸边缘被墨迹晕染的褶皱,忽然开口:“情报组的话,我建议让周远牵头。
他跑过外卖,对地形熟得很,半月前还帮李家村找回了走丢的耕牛。”
正靠在窗边的周远闻言直起身子,喉结微动:“行,但得给我配几个腿脚利落的。
王家村这事说白了,就是咱们对底层村民的动向摸得不够细导致的。”
“执法队交给我吧。”
孙裕捏了捏泛白的指节,指缝间还残留着昨夜战斗时蹭到的血渍,那道暗红痕迹从虎口延伸到小臂。
这是斩马刀劈开山贼盾牌时崩出的木屑划的,“得立点规矩——私通外敌者没收全部物资、驱逐出防区,再重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禹泽腰间的剑柄上,“按战时条例处理。”
“会不会太重了些?”柳茵的声音像片被风吹起的薄纸,轻轻飘过来,“咱们穿越过来可不是来当暴君的。”
众人目光投向她,宋文彦皱眉:“法不严,不足以震慑作奸犯科之徒。”
柳茵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杀戮并非本意,律法不能过于严苛。
就像治疮疤,总得先把脓水挤干净,再敷药包扎——”
她忽然意识到比喻不当,耳尖微微发红,“总之得给人改过的机会。”
众人听后一阵沉默。
叶锦璃将复合弓轻轻搁在桌上,弓弦震颤发出嗡鸣:“法律条文的话,我和安静可以连夜整理。
参考穿越前的律法框架,再结合这里的实际情况调整,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公示。”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太阳能对讲机怎么分配?
先给各村民小组组长配一个吧,王家村遇袭时要是通讯及时,山贼也不至于摸到白家村来。”
宋文彦道:“要不先给各组组长和屯长配,剩下的 10台给情报组做流动哨?
不过得定使用规则,比如每小时只能用三分钟,紧急信号用三长两短,像穿越前的摩斯密码那样。”
他忽然转向钱瑞,“老钱,你以前在无线电俱乐部玩过手台,这事儿你熟吧?”
“得定个使用规则,”钱瑞接过话头,“比如频道占用时长、紧急信号代码,免得有人乱按浪费电量。”
林澜望着窗外追逐的孩子,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安置村民时,得把孤儿和孤寡老人优先编入互助小组。
王家村的悲剧里,王赖他娘要是有人照应,说不定能早发现那小子通敌的迹象。”
她忽然转向陈禹泽,“还有开垦计划,原定的百亩荒地能不能划出十亩种草药?今天处理伤员时,金疮药和止血散都快见底了。”
“先按刚才说的分工。”
陈禹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说道,“钱瑞,你带周远去给各组长发对讲机,顺便试试通讯距离。
叶锦璃、安静,今晚把法律条文草稿弄出来,明天早会讨论。
孙裕,你带执法队先把王家村周边巡逻一遍,防止山贼余党反扑。”
林澜,他忽然看向林澜,目光柔和下来,“药的事儿别省着,直接在系统里面拿就行了。
这东西虽然珍贵,但是民兵为我们出生入死,我们总得保住他们的命才是。”
众人陆续离开议事厅,屋内只剩下陈禹泽和夏瑶。
远处传来新锻造的铁锹撞击石墙的声响,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铁匠铺正在赶制春耕农具。
夏瑶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给你,放床头驱蚊。今天处理伤员时血腥味太重,怕你晚上睡不安稳。”
陈禹泽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指尖的温度,道了声谢。
窗外的风掀起帐角,露出墙上那张被油灯熏得发黄的《书院外围防御示意图》。
地图上,白家村、王家村、张家村的位置用红笔圈着,像烙在羊皮纸上的三颗血印。
“明天去看看张家村的防御工事。”他伸手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他们村青壮年多,但了望塔还没修好,得加派工匠。”
夏瑶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停在他手背上的新疤。
那道半寸长的伤口结着暗红的痂,边缘微微翻起,是昨夜对战山贼头子时,对方弯刀划过留下的。
看着他昨夜那么勇猛对战山贼头子,看来终究还是受伤了。
这时忽然,远处传来“嗷呜——”一声狼嚎,打断了夏瑶的思绪。
陈禹泽手一顿,炭笔在地图边缘划出道粗线。
夏瑶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触到对讲机冰冷的外壳。
“别激动,没什么的,狼嚎声在这古代不是很正常吗?”陈禹泽的声音里带着倦意道。
夏瑶听后点了点头。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陈禹泽吹灭油灯,走出议事厅,“明天还要教村民用对讲机。”
陈禹泽吹灭油灯,玻璃灯罩晃了晃,灯油的气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两人走出议事厅,暮色正从山坳里漫上来,新设立的岗哨传来换岗的脚步声,某个孩子在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远处的狼嚎声渐渐远去,被晚风揉碎在麦田里。
狼嚎声渐渐远去,夜色渐深,已是午夜时分。
陈禹泽躺在床上,艾草的香气混着泥土味钻进鼻尖。
夏瑶给的布包放在枕边,淡青色的草叶间还夹着几星野菊,还真别说这布包还挺好闻的,下次得再向她要点。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明日早会的场景:钱瑞举着对讲机演示频道切换,孙裕腰间别着新打造的青铜腰牌,叶锦璃捧着写满蝇头小楷的律法卷轴。
而他自己,要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对着各个村民,说出穿越以来最正式的一句开场白——
“从今天起,我们立个规矩……”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陈禹泽睁开眼,看见一只夜枭正停在了望塔顶端,月光勾勒出它锋利的喙。
他摸出枕头下的对讲机,轻轻按了按开关。
机身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像极了穿越前手机收到消息时的震动声。
“真怀念穿越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