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李青书踏着月光拾级而上,天道院总院的山门在夜色中灯火通明,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山风拂过扬起他青色道袍的衣角,李青书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踩在青石板的缝隙处,仿佛在丈量着什么。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山门前的守卫脚下。
“他来了!”
守卫的喊声划破夜空,刹那间数十道火把亮起,将山门前照得如同白昼。
新布的护山大阵泛起幽蓝光芒,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院落。
李青书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调,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渡难剑,剑鞘上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结阵!”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名弟子如潮水般涌来,剑光闪烁,在夜色中织成一张寒光凛凛的网。
这些总院弟子确实训练有素,每个人的站位都恰到好处,封锁了所有退路。
李青书终于停下脚步,他微微抬眸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众人,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勇气可嘉。”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是快,而是给人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明明还站在原地,却又仿佛无处不在,袭来的剑气在触及他衣角的瞬间纷纷溃散,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渡难剑出鞘时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清冷的月光从剑身上流淌而过。
李青书的动作优雅得像个正在作画的文人,剑尖轻轻一点,最先冲上来的三名弟子便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但很愚蠢。”
他说这话时,剑锋已经划过护山大阵最薄弱的一环,那道号称能抵御半步锻魂全力一击的阵法,此刻却像一张脆弱的宣纸,被轻轻撕开一道口子。
夜风骤起吹乱了李青书束发的丝带,几缕发丝垂落额前,却遮不住他眼中那抹看透一切的淡然。
他就这样站在破碎的阵法中央,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李青书轻轻一跃,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上了最高的石柱,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他低头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年轻弟子中,有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有的则写满了恐惧,更多人只是麻木地举着剑,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天道院今日必亡。”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心底响起。
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李青书注意到有几个年轻弟子偷偷往后退了几步。
“做过恶事的,天理难容。”
他说着指尖轻弹,一道剑气凌空划过,将天道院的匾额劈成两半,匾额坠地的巨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想要离开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底下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扔下了剑转身就跑,更多的人却举着兵器,呐喊着冲了上来。
李青书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抽出了渡难剑......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座曾经让无数修士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天道院,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血水顺着台阶往下淌,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
那些执剑阻拦的弟子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有的则蜷缩成一团。
夜风裹挟着血腥味,在庭院中盘旋不去。
李青书踩着血泊缓步前行,渡难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只是在想,那日青云院被屠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场景。
李青书正要继续向前,忽然感应到什么,脚步一顿。
“李青书,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厉喝从殿宇深处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紫金道袍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长廊尽头。
梁天道终于来了......
其实从李青书踏进山门那一刻起,梁天道就感知到了他的气息,这位曾经的国师大人此刻正躲在密室中,双手死死攥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剑身上缠绕着诡异的纹路,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外面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每一声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但他不能急,为了得到这把“噬魂剑”,他几乎掏空了天道院百年积蓄,甚至不惜卖官敛财。
自从上次败给李青书后他日夜苦修,不知服用了多少天材地宝,就为了今日这一战。
“院长,前院已经......”
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跌跌撞撞冲进来。
“滚出去!”
梁天道暴喝一声,吓得那弟子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直到手中的噬魂剑突然泛起妖异的红光,梁天道才终于露出狰狞的笑容,他缓缓起身,紫金道袍无风自动。
“李青书。”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次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密室的门轰然洞开,梁天道手持噬魂剑,终于踏入了血色的月光之下。
梁天道踏出殿门时,月光正好照在李青书身上,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眼前这个年轻人,和记忆中那个锋芒毕露的李青书判若两人,月光下的身影挺拔如松,衣袂飘飘间竟带着几分仙气,连眼神都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梁天道心头没来由地一紧,握着噬魂剑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几分,自己这是怎么了?堂堂天道院之主,竟会被一个后辈的气场所慑?
“装神弄鬼!”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把耗费无数心血得来的噬魂剑正在他手中发烫,提醒着他如今的实力今非昔比。
李青书的目光在梁天道手中那柄邪异的剑上停留了片刻,剑身缠绕的血色纹路在月光下诡异地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即便隔着数丈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李青书忽然轻笑一声,眉梢微挑。
“哟,这把剑看着挺值钱啊。”
他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集市上闲聊。
“该不会是把副院长的位置卖了才换来的吧?
“梁国师若是缺钱,怎么不早说呢?看在老相识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借你些银两。”
梁天道那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活像被人当众抽了几个大耳刮子。
那把邪剑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嗡地一声泛起血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梁天道气得胡子都在抖。
“闭嘴!今日你杀我这么多弟子,老夫定要让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