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怎么了?"
李岩松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刚才那两个清洁工的话,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连乔宏亮,此时也看起来非常落魄和挫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城昨晚……追到跨海大桥..."
乔宏亮喉结剧烈滚动,作战服领口露出的脖颈上,赫然有几道伤口。
"三辆改装越野车包抄,那些人拿霰弹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说再追就把孩子扔进海里喂鱼……"
寒风从安全通道的缝隙钻进来,卷着乔宏亮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李岩松突然想起,刚才在走廊撞见的一幕:
景钰苍白的脸陷在姚子濯肩头,单薄病号服下,凸起的蝴蝶骨随着抽泣剧烈颤抖。当时他以为......
"谁的人?"
“江彻的人...”
乔宏亮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彻...是谁?”
李岩松掐灭心底翻涌的酸涩,不解的对上,乔宏亮那双忧伤的眼睛。
看着李岩松此时,完全是一副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乔宏亮突然暴起一拳砸向墙壁,指骨撞击混凝土的闷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灰鸽。
"你他妈当然不记得!"
他嘶吼着扯开衣领,露出星星点点的伤痕,
“去年,被你亲手放走的越狱犯!”
李岩松眉心蹙了蹙,极力想回忆这件事,可头都想疼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乔宏亮的眼神黯淡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李岩松,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只要把什么都忘了,就没有那么多痛苦...”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咽……
这个一米八几的硬汉,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tmd真没用...”
乔宏亮的嘶吼转为呜咽,他佝偻着背,抵住墙壁下滑,探视卡啪嗒掉在地上。
李岩松的心猛地揪紧,他从未见过乔宏亮如此失态。
他弯腰去捡探视卡,指尖突然颤抖——
卡片背面贴着新生儿脚印,蓝色印泥写着"乔慕蓝",而皱褶处还粘着半片干涸的乳痂。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说...你的孩子被那个叫江彻的...抢走了?”
乔宏亮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媳妇儿想不开,把责任全部推卸到你媳妇儿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觉得,我儿子是替你儿子挡了灾...”
李岩松的眉头越皱越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却完全想不起江彻这个人。
更不明白,这一切事情的连锁反应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唯一清晰的是刚才,景钰趴在姚子濯身上哭泣的画面。
二十分钟前他还站在观察室门口,看着景钰颤抖的肩头,被姚子濯的手掌拢住。
当时她苍白的侧脸陷,在男人肩窝,发丝间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而他却只顾着,被嫉妒灼痛眼眶。
李岩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在的时候,景钰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而自己刚刚还误以为,她和姚子濯不清不楚。
愧疚和自责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
“不管怎么说,我媳妇儿能顺利生下孩子,多亏了她...”
乔宏亮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
“景城也是为了抢回孩子...”
他说到这里,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
"李岩松!"
乔宏亮突然死死抓住他手腕,通红的眼里,翻涌着滔天巨浪,
"当初不是有情有义,现在你倒是忘得干净!"
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
"你媳妇儿在产房难产时,还攥着你的军牌,你他妈怎么现在才来?"
李岩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望向产科方向,终于读懂景钰那个破碎的眼神。
刚才她缩在姚子濯怀里的颤抖,那不是暧昧,是强撑到最后的坚强,终于崩塌。
"老乔。"
李岩松蹲下身,虎口茧擦过战友脸上的血污,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乔宏亮整理好情绪,重新站起来,
“我媳妇儿也是失去了理智,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走廊尽头,朝阳刺破云层。
李岩松摸向空荡荡的胸口,那里现在只剩下,滚烫的心跳。
为那个独自在腥风血雨中,诞下他骨血的女人,为他缺席的这么多个日夜。
他转过身,走廊顶灯在他肩头,投下晃动的阴影。
李岩松大步流星往回走,皮质风衣下摆,被带起的疾风掀起。
路过转角处的,医疗废物处理桶时,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银灰色桶身反射着冷光,边缘沾着半片带血的纱布,几支破碎的安瓿瓶,正从半阖的桶盖缝隙里,探出尖锐的玻璃齿。
在层层叠叠的黄色污染物下,隐约可见平安扣断裂的红绳——
半小时前被他亲手丢弃的,两枚翡翠平安扣,此刻正躺在,沾染碘伏的棉球与破碎的抗生素药盒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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