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则安静地,趴在另一个月嫂肩头,昏昏欲睡。
"他们也去?"
李岩松的指节,无意识叩响门框。
景钰正往妈咪包里,塞尿不湿,闻言抬头微笑:
"顺便,带他们去打疫苗。"
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景城好久,没见到小外甥了……"
李岩松的喉结,无声的动了动。
落地窗外,玉兰树影斑驳地,投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他默默的转身拿起手机:
"临时有点事,我叫人送你去。"
"不用麻烦啦。"
景钰已经拎起钥匙,
"你忙你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在生活上处处依赖男人的人。
景钰踮脚想吻他脸颊,却被他按住,吻向了他的唇。
她僵了一瞬,但李岩松却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看着月嫂朝这边,看来的眼神,景钰用手里的拎包,不轻不重的,在他肩膀上砸了一下。
看着她美目嗔怒,唇色潋滟的模样,李岩松更加不想让她离开。
可最终,他只是沉默地帮她拉开大门,春风扑面而来。
直到那抹杏色身影,消失在雕花铁门外,李岩松仍然站在,玄关阴影里。
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掐出了,四道月牙形的红痕。
李岩松目光沉沉地,望着景钰离去的方向。
晨光灼烈,将雕花铁门的投影,烙在他脚边,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果然,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无法坦然面对,那两个孩子。
可当粉色保时捷的引擎声,彻底消失后,李岩松突然觉得,偌大的别墅突然安静得可怕。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朝朝和暮暮都不在,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李岩松烦躁地,扯了扯衬衫领口,总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闷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李岩松猛地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金属棱角硌得掌心血痕生疼。
就在他推开院门的时,一抹邮政绿突兀地,闯入视线。
"景小姐的信!"
邮递员从自行车筐里,捧出一摞信件,牛皮纸信封,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黄,
"今天这封刚到的,还有之前积压的......"
李岩松下意识接过,厚重的触感让他眉头微蹙。
邮递员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你家在南城监狱有亲戚?这信一天一封的架势......"
南城监狱。
这四个字,像淬毒的匕首扎进太阳穴。
李岩松指节骤然发力,最上方的信封,顿时皱成一团。
他当然知道,那里关着谁。
贺城轩。
景钰的前夫,那个买凶杀人,差点要了他命的混蛋。
信封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李岩松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对邮递员点点头:
"辛苦了。"
转身回到客厅,他将那叠信,重重摔在茶几上。
最下面那封信的边角,沾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在米白色的信封上格外刺眼。
李岩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景钰和贺城轩,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那他受的苦,又算什么?
另一边的景钰,刚来到病房,却没有看到景城的影子。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弥漫,景钰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历本。
十分钟前,护士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景先生三天前,就办理出院了..."
三天前?
景钰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想法。
她急的,立刻给景城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可是他却一直不接。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第9个未接通提醒,刺痛景钰的眼睛。
窗外突然滚过一道闷雷,暴雨前的低气压,让呼吸都变得黏腻。
景钰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
"太太..."
月嫂抱着哭闹的朝朝走近,小家伙的脸蛋涨得通红,
"暮暮也开始闹了,怕是饿得厉害..."
景钰机械地点点头,后背已经洇出汗渍。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得异常缓慢,金属壁映出她苍白的唇色。
"叮——"
电梯门打开,姚子濯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钰?"
他今天穿了件靛青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睁大,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暗涌。
他的视线,从景钰凌乱的发丝滑到她紧攥的双手,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我算着……今天该是景城出院的日子..."
"姚老师!"
景钰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弦,尾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意。
“景城不见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入掌心,淡粉的指甲边缘泛起青白,像即将碎裂的瓷釉。
姚子濯的目光,在她手上凝滞片刻,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景钰的贝齿,在下唇留下一道月牙形的白痕。
她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不安的阴影:
"我想去景城家里...找找他..."
"那我送她们回去。"
姚子濯的回答,快得不像思考后的决定。
他伸手接过月嫂怀里的暮暮,婴儿的奶香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
朝朝在另一个月嫂怀里突然啼哭,小拳头在空中胡乱挥舞,险些打落他的眼镜。
"谢谢。"
景钰低声道谢,转身的时候,裙摆扫过姚子濯的西装裤,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注意安全。"
姚子濯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啼哭传来,
"暴雨要来了。"
玻璃旋转门外,铅灰色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
第一滴雨砸在景钰的手背上,冰凉得像是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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