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下一秒,一个玻璃杯被小心翼翼地推到他手边,水面晃动的幅度,暴露了递水人的紧张。

李岩松抬起眼皮,镜面般的瞳孔里,映出金媛刻意低垂的睫毛。

"你想跟我一起去?"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军刀,在餐桌上划出无形的界限。

金媛的手指,猛地攥紧围裙,但眼底却迸发出隐秘的欣喜。

"我、我可以照顾您的旧伤..."

她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温水,尾音却戛然而止。

李岩松却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餐桌上的不锈钢餐具都泛出寒意。

他慢条斯理地撕着馒头,雪白的面粉屑落在裤腿上。

"我保证,"

他凑近她,金媛闻到了浓重的烟草味,

"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金媛如坠冰窟。

"现在,"

李岩松的眼神,扫过她精心熨烫的衣领,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家。"

窗外的哨兵正在换岗,嘹亮的口令声穿透晨雾。

金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那碗没人动过的海鲜粥。

浓稠的汤汁,在米白色地砖上蜿蜒成丑陋的痕迹,像极了被击溃的伪装。

金媛离开后,李母蹲下身,用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地砖上的粥渍。

汤汁已经渗进缝隙,就像某些执念早已根植于心。

她借着动作的遮掩,悄悄抬眼打量儿子。

晨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密的光影,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好好的,你吓唬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手上的抹布,却越擦越用力,

"你昏迷那会儿,人家可是天天守到半夜..."

李岩松指间的报纸,发出轻微的脆响。

国际版头条正在报道,某海域的军事演习,铅字在他指尖下微微变形。

"那是她分内的事。"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作战条例,

"医院每个月给她开工资。"

李母突然攥紧了抹布。

她起身将新沏的茶,缓缓推到儿子的面前。

茶汤太满,在杯沿颤巍巍地,晃出一圈水光。

“可是当初,有人作为你的妻子...”

她的视线,扫过儿子无名指上那道戒痕,撇了撇嘴,

“却还要你照顾她...”

话还没说完,李岩松手里的报纸,被猛地拍在桌上,震得茶匙叮当作响。

李岩松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阳光突然刺破云层,将他影子拉得很长,长得能覆盖整个餐厅的狼藉。

"妈。"

他声音很轻,却让李母不自觉松了手,

“别再提她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印出红痕:

"都是过去的事了。"

碎瓷被扔进垃圾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李母站在客厅里,望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踏上楼梯,背影冷硬如铁。

他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连带着整个干休所的气氛,都跟着凝滞。

刚进房间,李岩松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周姨”——

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此刻的铃声却显得格外刺耳。

“阿松……”

电话那头,周姨的声音发颤,像是强忍着哽咽,

“你和景小姐……怎么了?”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周姨站在院门口,望着景钰那辆粉色保时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车窗后,两个孩子的小脸贴在玻璃上,朝朝似乎还在回头张望,而西西则低着头,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她从不离身的布偶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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