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正值天下承平,然而天下首富济阳蒋氏却风云骤起,蒋家独女蒋莲嫁于京城永安侯,然而婚后却夫妻不睦。
那年初冬,北风卷着细雪掠过济阳城头。蒋氏嫡女蒋莲乘一顶素帷小轿悄然归府。
一顶青布小轿悄悄滑进门洞。轿帘一掀,先探出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接着钻出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娃娃——正是被休归家的蒋家大小姐蒋莲,怀里还搂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名唤若芙。
\"爹...\"蒋莲才唤了一声,喉头就哽住了。蒋老太爷站在滴水檐下,手里转着的铁胆\"咔\"地停住。
老爷子眼神在女儿消瘦的脸庞上打了个转,只说道:\"平安归来就好!\"
\"外公!\"小若芙突然脆生生喊道,\"您踩着我做的账本啦!\"
众人低头一看,青石板上果然摊着张皱巴巴的纸,歪歪扭扭画着些图案。蒋莲连忙解释:\"芙儿这一路非要在轿子里写写画画...\"
老爷子眯眼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哪是涂鸦,分明是幅南楚商路图——条条官道画得工整,旁边却歪七扭八爬着许多蚯蚓似的细线,每根线上都标着小驴蹄印。
\"这是...\"
\"驴道呀!\"六岁的小女娃眼睛亮晶晶的,\"官道上的叔叔们可凶啦,每过一个官栈,阿娘都要给他们些簪子啊镯子啊。阿娘的宝贝都被她们收走了,后来遇到赶驴的张婆婆,她可好了,给我糖葫芦吃呢!\"
城中皆知,这位曾风光嫁入永安侯府的蒋家小姐,未及七载便被一纸休书遣回,还带着个拖油瓶女娃娃。
可谁知这个小女娃可不简单,彼时周若芙虽稚龄,却已显露出过人天资。她常随外祖父巡视商铺,那双明澈的眸子总在账册货单间流转。
一日,她立于绘满朱砂标记的商路舆图前,忽道:\"外祖,商道为何定要拘于官路?\"
蒋老太爷抚须而笑:\"官道平坦,骏马迅捷,自古商旅皆循此道。\"
若芙却摇头,稚嫩嗓音透着笃定:\"官道虽快,却受制于人。山匪劫掠,官兵盘剥,芙儿听闻黔南山野驴队,虽缓却稳,尤擅险径。何不以驴为驮,另辟蹊径?\"
满座哗然。大掌柜蹙眉道:\"驴乃贱畜,岂堪大用?\"二掌柜亦附和:\"再说了,去那些乡野小坊,能有几多利市,我们大商行,不做他们的买卖。\"
蒋老太爷沉吟良久,忽将茶盏重重一放:\"妙哉!正因世人皆走阳关道,我等偏走独木桥!\"
自此,蒋氏倾力铺设\"驴道\"。初时遭尽嗤笑,有同行作诗讥讽:\"蒋家驴队慢悠悠,何日能到汴梁州?\"
然而,几年之后,深山药材、乡间绣品天间特产竟借驴道源源入市。那些曾被大商号摒弃的女子作坊,反因此道日渐兴盛。
蒋氏的商业版图也由此逐步拓展,在天下商林中渐渐独占鳌头 。
近些年来,天下局势渐趋动荡,各地藩王拥兵自重,各自为政。他们全然不顾朝廷纲纪与百姓生计,对往来商贾肆意盘剥。
蒋氏商铺遍布天下,自然也难以幸免,遭受的抢夺与压榨日益加重。
更有甚者,诸多地方官匪勾结,狼狈为奸,设下重重关卡,对蒋氏商队层层搜刮,使得蒋氏商业举步维艰。
但蒋氏能在这乱世商潮中屹立不倒,蒋氏驴道功不可没。这条精心构建的运输和情报脉络,沿途布满了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据点。
每当蒋氏察觉到危机临近,或是遭遇藩王与恶势力的无理逼迫,便能凭借驴道的隐蔽特性,迅速将重要资财转移隐匿。
那些藏于深山老林、幽僻山谷之中的秘密据点,就如同坚固的堡垒,守护着蒋氏的财富根基 。
凭借着这张隐秘而强大的“驴道”,蒋氏得以在艰难时局中保存实力,持续维系着商业的运转,成为了各方势力既觊觎又难以彻底击垮的商业巨擘。
半个月前,蒋家少主蒋岚收到一则令人忧心的消息:辽东商路受阻,驴道不通。
彼时,契丹部和金刺丹正联手挥军攻打南楚,镇北将军穆御琦领兵迎战。
按常理,战时军需辎重、粮草、药品需求激增,商路应更为繁忙通畅才是,可如今不但官道被封锁,几支前去的商队更是有去无回。
蒋岚不敢轻视,与祖父紧急商议后,决定亲自前往辽东查看情况。
蒋岚带着一对轻骑一路快马加鞭,抵达河西后便觉得非常诡异,芙儿表妹明明设置了很多暗桩,军报每日一报,商报隔日一报,可是接连几日,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蒋岚是个很谨慎的人,不敢贸然越界,只好在孤山一带巡查徘徊,等待消息。
那夜,却恰好碰上了被追杀的李虫。只见李虫被一群黑衣人逼至绝境,已显力竭。蒋岚见状,立刻率众放箭,经过一番激烈拼杀,终于击退黑衣人,救下李虫。
蒋岚赶忙命人找来当地最好的郎中,为李虫医治。郎中为李冲处理了伤口,喂下几副汤药,又叮嘱务必细心照料,熬过危险期才好。
蒋岚不敢懈怠,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衣不解带地守在李虫身旁,每隔一个时辰便查看他的伤口、喂他喝药。
李虫一直昏迷不醒,口中不时喃喃着“回去,回京城”,蒋岚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终于,经历了一天两夜的高烧与昏迷后,李虫缓缓睁开了双眼。
蒋岚见状,立刻凑上前去,急切地说道:“虫儿哥,你醒了!辽东战场是不是出事了?好多商队都有去无回,辽东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不敢贸然过去,一直在孤山附近候着,等表妹的暗探传回消息,却遇到了你。”
李虫此时还十分虚弱,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但仍强撑着坐起身,焦急地说道:“快快!辽东有变,寻凤阁叛变了,镇北将军已经战死沙场,金刺丹部的联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什么?”蒋岚闻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震惊。他稍作镇定后,马上转身吩咐身边的管家:“速速将这消息传出去,十万火急,不得有误!”
李虫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不停地说着:“快快,我必须马上回京城。”
蒋岚连忙按住他,劝道:“虫哥,你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身体非常虚弱,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城,你先安心养伤。”
李虫却不听劝,激动地说道:“不,不行,情况危急,穆小将军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