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告状
皎皎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凝满了水光，“真……真的吗？”
听到女儿哽咽的声音，李绥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痛骂自己真不是人，“对，阿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对不住皎皎，这么久以来，阿爹让你受委屈了……”
“皎皎，你能原谅阿爹吗？”
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只一味的沉溺在了悲伤之中，全然忘了，他不仅是林愿的丈夫。
他还是皎皎的父亲。
皎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点头，声音有些闷闷的，“阿爹，皎皎没有怪你，只是她们都说，阿爹不喜欢皎皎了，皎皎真的很难过……”
好多次她都想去找阿爹。
可是她们都说，她已经害死了阿娘，难道她还想再害死阿爹不成？
“胡说八道！”李绥脸色铁青，替皎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皎皎近日来瘦了许多，原来不仅仅是他无法接受林愿走了的事实，皎皎也一样，“皎皎，你说的她们是谁？”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但李绥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他女儿面前嚼舌根子。
皎皎低下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不可以向阿爹告状。
“如果……”
皎皎咬了咬唇，声音愈发难过，“如果我向阿爹告状的话，我就更加是一个坏孩子了，阿爹会更加不喜欢我。”
“祖母她们……”
“祖母她们也会不喜欢告状的孩子……”
皎皎把头埋的更低，李绥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头顶，即便是这样，他也能感受到女儿的难过。
李绥伸出手，将女儿抱起来，让她能够平视自己的眼睛。
“皎皎，阿爹在呢，别怕。”
“阿爹会保护好皎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皎皎，是谁在你面前说了这些？皎皎告诉阿爹好吗？”
皎皎抬着头，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林愿此时也不忙着骂李绥了，而是对着皎皎道：“皎皎别怕，那些人说这话，就是为了让你伤心。”
“她们是坏人。”
“阿娘的皎皎最乖，最可爱，也最聪明，绝对不会上了坏人的当，对不对？”
皎皎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娘说的对！
她一点都不笨，她很聪明，她不会上坏人的当！
“阿娘，是表姨妈和仙儿表姐！”
皎皎不愿意和阿爹说这些。
因为表姨妈和仙儿表姐都说了，她要是和阿爹告状的话，阿爹会更不喜欢她。
祖母也会觉得她是个烦人的搅家精。
可是她们从来都没有说，自己不可以和阿娘说话。
她没有和阿爹告状。
也没有和祖母告状。
她只是把她们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了阿娘。
“表姨妈和仙儿表姐说，是我害死了阿娘，我让阿娘成了短命鬼，还说我就是扫把星，仙儿姐姐还让我离阿爹远点，免得哪天要把阿爹给害死了……”
皎皎难过的看着母亲，朝阿娘伸了手，她刚刚已经可以摸到阿娘了，“阿娘，抱～”
林愿瞥了李绥一眼，伸手将皎皎抱了过来悉心安慰，“没有娘的孩子最可怜，是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她，李绥，你还真叫我大开眼界。”
“我女儿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竟然全然不知，今夜要不是碰见了上仙，你打算让我女儿受委屈到什么时候？”
“你要一直虐待皎皎，等她被那对黑心肠的母女害的没了命，你才能发现我女儿一直在受苦是吗！”
她方才可是听这位姓苏的上仙说了，皎皎差一点就要摔在护城河里。
这月黑风高的，这么小的小孩子摔在了护城河里，要是爬不上来，那岂不是就是死路一条？！
皎皎可是不会水的！
苏檀在一旁看着，眉头微微蹙了蹙，声音清冷的开口：“李将军，皎皎命中有一死劫，就在今夜。”
若是她今夜没有跑去那边修炼，亦或者皎皎没有撞上她，一切就会像林愿说的那样，皎皎摔在护
城河里，第二日等人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已经泡白了。
李绥心痛至极，却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去往林愿坟前的必经之路。
他敏锐的察觉到，皎皎定然是受了委屈，才会大半夜的想要跑去她阿娘的坟前。
后来仔仔细细的一查，将内院的那些人全部严刑拷问，这一查就查出了端倪。
原来是徐雅母女一直在捣鬼。
皎皎死了，李绥心中最后一点仁慈都被收走。
他将这母女二人送到了官府，又暗地里使了手段，叫这母女二人死在牢狱之中。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些事儿做的再多，也换不回皎皎的一条命。
徐雅和徐仙儿死不足惜。
皎皎却回不来了。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却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死在了去找她阿娘的路上。
“李绥，你可真是好样的！”
听了这话，林愿身上冒着涔涔的寒气，抬起手，用力的扇了李绥一巴掌。
“你就庆幸皎皎没出事！”
“不然你们李家几百口人命都不够赔的！”
她可怜的皎皎。
李绥在她床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好皎皎，会护着皎皎平安长大，不让皎皎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就是李绥说的照顾？！
这就是他所谓的，不让皎皎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的照顾就是差点把我好好的一个女儿照顾进了阎王殿是吗！”
林愿目光猩红，恨不得立刻伸出手生生掐死这个男人。
只是皎皎在这里。
她作为亲娘，要是当着皎皎的面，亲手杀死了皎皎的父亲，皎皎定然会十分难过。
再者就是，她已经死了，要是她真的掐死了李绥，让皎皎再没有了父亲，皎皎的处境只怕会越发艰难。
“阿娘……”
皎皎伸出手，摸了摸阿娘的脸颊，在阿娘脸上亲了一口，“阿娘你不要生气……”
“皎皎好好的，皎皎现在没有死……”
“阿娘不生气了好不好？”
都说女人生气容易生病。
阿娘现在是女鬼。
女鬼生气是不是也是很容易生病的？
皎皎不想让她阿娘生气，不想让她阿娘生病。
“阿娘，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拉勾……”
林愿本来满肚子火。
可是这会儿看着女儿稚嫩的脸颊，竟然半丝火气都没有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女儿抱在怀中。
只是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无奈的道：“你就帮着你爹说话吧，你真是个傻子。”
“皎皎啊皎皎，娘怎么就不能多活一段时日呢？”
她要是再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多活一会儿，就能多照顾皎皎一会儿。
也不至于让她女儿一直被人欺负。
她可怜的女儿，被虐待被饿成这样，本来就傻，现在更傻了。
李绥深刻的反省自己，林愿这一巴掌将他打醒，同样也让他无限后怕。
他不敢想，万一皎皎真的出了什么事，万一苏檀口中的死劫变成了现实……
李绥生生打了个寒颤。
“皎皎你别怕，阿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他手指下意识地嵌进掌心，眉目森寒，仿佛覆了一层浓浓的霜雪。
他转过头，忽而看向林愿，“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娶徐雅做续弦，就是看在母亲她们说，徐雅是你表妹，能照顾教导好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