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气，那是从地下室带出来的味道，混杂着铁锈和绝望。
破旧轿车的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轮胎碾过碎石，将爆炸的轰响和追兵的嘶吼远远甩在身后。
张建国最后那句含混的话，像个幽灵，缠在陆晨的脑子里。
“替代的是第七创始人？”什么意思？
李工的笔记本屏幕在剧烈的颠簸中闪烁，一行行代码疯狂滚动，时不时跳出刺目的红色报错。
“星瀚生物医药园区…C区三号楼…地下二层，高危隔离区…”
他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妈的，防火墙就跟王八壳似的，敲都敲不动！”
“能找到具体房间号吗？”陆晨的声音有些发沉。
“干扰太厉害了…只能定个大概范围…”李工紧盯着屏幕，“安保日志被擦过，但留了几个字…‘特殊样本观察’…八成就是他。”
“外围监控有几个维护记录，时间很短，王铭也许能钻个空子。”
车子猛地一拐，扎进一片废弃物流仓库区的阴影里。这里离星瀚园区只有几公里远。
王铭没多话，推门下车，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去摆弄他那些吃饭的家伙了。
陆晨把张建国轻轻放在后座。老人几乎没了气息，那块温热的“火种”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微弱的脉动，仿佛成了他勾连这个世界的唯一丝线。
【目标区域：星瀚生物医药园区C-3栋，地下二层。防御等级：高。】
【建议潜入路线已规划…】
【外围传感器干扰窗口预计持续：四分十五秒。】
陆晨检查装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刚才背着张建国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看了一眼后座，李工还在跟那堆该死的数据较劲，试图挖出更多关于“第七创始人”和“净化”的秘密。
“我去了。”
陆晨推开车门，像一滴墨水融入了仓库的浓重阴影。
星瀚生物医药园区的围墙很高，顶端的电网闪着幽蓝的电弧，发出低沉的滋滋声。
王铭那边应该动手了，特定区域的监控探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雪花。
陆晨身体紧贴墙根的阴影，动作迅捷无声，脚尖几乎不沾地，轻巧地越过一道带有压力感应的红外隔离带。整个过程流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C-3栋的侧门是员工通道，虹膜加权限卡双重验证。
李工伪造的临时身份数据几乎是同步传到了他的终端。
陆晨走到扫描器前。
就在他站定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定向的电磁脉冲爆鸣。
滋——！
扫描器屏幕闪烁了一下，绿灯亮起。
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带着冰冷的金属气息。走廊是惨白色调，空旷无人，只有头顶中央空调系统在低沉地运行，嗡嗡作响。
陆晨按照系统规划的路线，避开主监控区，沿着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快速前进。
刚绕过一个拐角。
通道前方，两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他们比普通研究员明显高大，肌肉贲张，没有戴口罩，脸部线条僵硬得不似活人，脖颈的皮肤下，有金属植入物的轮廓微微反光。
【检测到目标：强化型守卫x2。生物改造初步阶段。危险等级：中。】
没时间绕路。
对方刚有所察觉，陆晨动了。
他整个人像出膛的炮弹，猛地撞向左边那个守卫！
对方反应极快，抬臂格挡，手臂上传来硬邦邦的触感，像是撞在包了层皮肉的铁棍上。
陆晨手肘借势上顶，没给对方反应时间，狠狠撞在其下颌！
闷响声中，他身体急速旋转，避开另一个守卫抓来的手，脚尖弹出，精准地踢中其膝盖外侧！
“咔嚓！”
骨头错位的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第一个守卫被打得踉跄后退，第二个守卫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陆晨动作不停，手掌竖起如刀，重重劈砍在第一个守卫的后颈。
同时反手抽出匕首，看也不看，直接捅进第二个守卫的
心脏位置。
前后不到三秒。
两个强化守卫软绵绵地倒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陆晨迅速将尸体拖进旁边的杂物间，继续向地下二层潜入。
地下二层的空气更加沉闷，消毒水味里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腥气，让人胸口发堵。
光线比楼上暗了不少，墙壁是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透着一股冰冷坚固的质感。
通道两侧是一排带有观察窗的隔离病房，大多空着。
【目标位置锁定：前方左转，尽头隔离观察室g-07。】
陆晨放慢脚步，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靠近g-07。
厚重的合金门紧闭，只有门上方嵌着一小块单向防弹玻璃观察窗。
他小心地贴近窗口，目光投向里面。
隔离室正中央，一张金属束缚床上，绑着一个人。
李思齐。
他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不自然地坟起，痉挛着，皮肤是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身上遍布着一条条青黑色的纹路，像是扭曲的血管，从脖颈蔓延到胸口、手臂，甚至脸上。
那些纹路…在发光！
幽幽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皮肤下游走、闪烁。
无数细小的针头和传感器贴片，密密麻麻地连接在他的太阳穴、脊椎关节和四肢上，另一端接入旁边几台嗡嗡作响的仪器。
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波形图几乎拉成了一条条刺目的红色直线。
李思齐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陆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冰冷刺骨。
这就是“净化”？
这就是张建国说的“活化”？
他尝试着，用指关节轻轻敲击了一下观察窗的玻璃。
叩。
声音很轻。
但在敲击声响起的瞬间，束缚在床上的李思齐，猛地停止了抽搐！
他僵硬的，极其缓慢的，转动脖颈，朝向观察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