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自己心中有她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克制着自己,不断地告诫自己她是他的弟子,他不能,也不该。
可倘若真正喜爱一个人时,并不会因为在乎世俗的眼光、世人的唾骂而改变。
就算是被千夫所指,又有何惧呢?
思及此处,秦观止拿起信纸小心地贴在心口处,唇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
次日。
吴老先生一早地派书童润生过来,告知了她今后的教书安排,因念及她是初来乍到,遂令她去教授院内年幼的弟子们。
季蕴用完早膳后,她漱了漱口,心中知晓自己晌午,便早早地去了书院中的思勤堂。
踏入思勤堂后,季蕴便见堂内布置得十分严肃沉静。
堂内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警句字幅——业精于勤,荒于嬉。
季蕴发现学堂内年幼的弟子们竟至得差不多了,堂内座无虚席,且是男女分座,以一道屏风隔开来。
此时他们皆正襟危坐地盯着季蕴,眼神各异。
她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对于季蕴的到来,弟子们一束束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季蕴初次当先生,心中不免地感到忐忑。
没想到弟子们便很快地接受了她,只因书院中还从未有女教书先生,再听说她曾在崇正书院学习,师从青一先生秦观止后,众人顿时开始崇敬起她来。
就这般过了几日后,季蕴同思勤堂的弟子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先生,弟子也想考入崇正书院。”一位名唤唐娣的女弟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蕴地说道。
季蕴知晓面前女弟子的名字时,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
“好,你有这份决心很不错,我信你日后定会考入崇正书院的。”季蕴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她笑着夸赞道。
再然后便进入教学之中,她首先了解弟子们从前学习古诗词赋的程度,从而再考虑从何教起。
季蕴不经意间瞥见那位名叫唐娣的女弟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问:“我现下正巧有一论题请诸位辩论,诸位可知,何谓男女平等?”
话音刚落,底下的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来。
“先生,弟子陈润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处于相等的地位,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名唤陈润的男弟子率先站起身来,他挺直着身板,语气恭敬地答道。
“不错,你说得有理。”季蕴眸光温和,她十分赞许地瞥了一眼陈润。
名唤许萧然的男弟子在陈润答完后,站起身,躬身回答道:“先生,弟子许萧然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拥有平等的权利,双方势均力敌。””
“可以,你先坐下罢。”季蕴颔首道。
“先生,弟子陆享认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男女平等。”名唤陆享的男弟子站起身来,他面上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的笑容。
“哦?”季蕴朝陆享看去,她神情好奇地问,“你为何有此见地?”
第15章 竹马子(五)
思勤堂内。
“你为何有此见地?”季蕴闻见他如此说,好奇地问道。
“弟子有此见地,是因这是家父告知的。”陆享高高地昂起头,好似一只异常自信的孔雀,他说话时神情颇为骄傲。
季蕴见状蹙眉:“此言太过绝对,你又怎知世上没有真正的男女平等呢?”
“先生,家父说男女平等不过是谬言罢了。”陆享不假思索道。
“令尊还有什么观点,能否告知于诸位呢?”季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享。
“家父曾言,这男女之间,男为上,女为下,上为尊崇,下之则为低贱,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本朝民风荒唐,就是将女子捧得太高了。”陆享说完,摇头晃脑地轻哼一声,继续道,“女子本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何况这低贱之人竟然妄求平等,先生,您说,好不好笑?”
陆享一番话,整个思勤堂针落可闻,隔着一道屏风,女弟子们忿忿不平地看向陆享。
“并不好笑。”季蕴摇头,她隐隐察觉到了陆享对她的敌意,她瞧着他眼高于顶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令尊有此见地,属实是晋惠闻蛙。”
陆享一噎,他咬牙道:“那先生您可知弟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令尊是?”季蕴眉头蹙得更深了,她思索一番,确认自己从前并未见过陆享,便问道。
“家父可是本书院的陆珍学究,先生以后可千万不要错认了。”陆享挑衅道。
季蕴心下疑惑,听了半天才明白陆享的意思来,原来方才的一席话怕是得了他父亲的授意,故意来为难的。
她暗自冷笑,想不到她来书院不久,竟有人看不下去了,只因她身为女子吗?
“原来如此。”季蕴面上云淡风轻,她不紧不慢道,“我见你方才言辞凿凿,陆学究身为教书育人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