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枫叶飘走,季蕴才收回视线,她转头,神色颇为认真道:“师父,曹哥哥他一定还活着,弟子想去宿州寻他。”
秦观止一怔。
“这个月以来,弟子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季蕴思忖片刻,她双眼希冀地注视着秦观止,祈求道,“可弟子如今被家人拘着,要没有您的话,今日怕是连门都出不了,所以师父,请您一定要帮我。”
秦观止瞬间心如刀绞,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师父……”季蕴双眼泛红,她小心翼翼道。
“蕴娘,如今这个世道瞧着是一片平和,其实内里早就腐朽不堪了。”秦观止深吸一口气,他的眼中带着愠色,嗓音低沉,“近来不太平,先前江南东路一带在闹事,下令抓了一批又一批撰稿的文人,而今两浙路又有贼寇横行,人心难测,你若是贸然前往,可有想过在路途中万一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季蕴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她嗫嚅道:“弟子自然晓得,可是每每想到曹哥哥,就会心痛,弟子不信他死了,不信,师父,求您了……”
“你先冷静下来。”秦观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箍住她的双肩,目光直视着她,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真去了宿州,没有寻到曹殊该如何?或者你寻到他了,面对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届时你又该如何?”
季蕴身形一僵,她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凡事都不能凭意气,须得三思而后行。”秦观止眸色微微一深,他凝视着她,嗓音柔和下来,安抚道。
“弟子实在忍不了了。”季蕴心好似被揪住了一般,她哽咽道。
秦观止瞧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他轻叹一声,随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将她瘦弱的身子环进怀中。
季蕴怔住,她下意识地挣扎,却无法挣脱,泪水不禁淌了下来。
枫林红艳如火,二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听话,不要再去找他了。”秦观止眸光一暗,温声道,“我知晓你的痛苦,但人世间的事往往都事与愿违,只要你愿意割舍掉,你就不会再为其所伤,蕴娘,跟师父回清凉山好吗,你曾在那里生活了三年,你难道就不想念你的同窗们吗?他们可都十分挂念着你,此次我来崇州,还叫我代他们向你问好。”
他的语气缓和,似有蛊惑之意,叫她心生恍惚。
“弟子,弟子不知道……”季蕴面露迷茫,她脑中一片混乱,摇头道。
“你无需立即答复,待今日回去后好好考虑。”秦观止慢慢地松开她,他狭长的眼眸如同深沉的海水,暗藏汹涌。
季蕴怔怔地注视着秦观止,心中酸涩地站在原地。
“天色不早,怕是过会儿就要起风了。”秦观止目光温和,叹道,“你如今身子弱,咱们还是早点回去。”
她思绪纷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寺庙时,云儿和秋行正倚在栏杆前望着秋景,他们许久未见,倒是有很多话要讲。
云儿笑着转头,她瞧见季蕴和秦观止出来,连忙敛住笑意,迎了上去。
季蕴挤出一丝笑,轻声道:“云儿,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罢。”
云儿打量着季蕴眸光湿润,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登时反应过来,想必方才在寺庙中秦观止和季蕴说了些什么。
但当着秦观止的面,她不敢问,颔首道:“是。”
一行人决定下山,便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折返。
季蕴神思恍惚地走着,不料她稍不留神,竟踩空了台阶,脚下顿时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去。
秦观止登时一凛,他伸手及时环住她的腰,才没叫她跌下去。
云儿吓得脸色发白,她急忙过来查看季蕴的状况,问:“娘子,您怎么样?”
季蕴摇了摇头,她望着山下,立时清醒过来,忍不住喘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上方的秦观止,便瞧见他面带愠怒,眼眸深沉地注视着自己。
秦观止脸色难看,却再触及到她湿润的眼眸时,他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不忍再继续苛责,语气淡淡地道:“走路小心一点。”
“师父,抱歉,叫您担心了。”季蕴扶着山石站稳,她面带歉意道。
秦观止抿唇,他看向一旁的云儿,叮嘱云儿好生扶着季蕴,莫叫她再发生意外了。
云儿脸色稍霁,她松了一口气。
待一行人下山后,暮色渐起,他们登上车舆后,便朝着季宅的方向驶去。
天色渐暗,车舆在季宅的侧门缓缓地停了下来,云儿率先出来,接着扶季蕴下车。
季蕴下车后,她对着车帘内的秦观止,轻声道:“师父,弟子进去了。”
隔着一道车帘,秦观止低声应了一声。
季蕴同秦观止话别之后,她同云儿走进季宅。
秦观止悄然掀起车帘,他眼眸深沉地凝视着季蕴远去的背影,眼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