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糟糕了,糟糕到哪怕她上辈子死前,全国所有公立医院都跟着她穿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医疗资源是孱弱的,它需要秩序、法律、暴力和道德的保护,此时此刻她的祖国能拿出哪个?在新的思想与力量荡涤大地之前,白搭。
斯内普在冲她摇头,他们只得暂时先避了出来,留下邓布利多一个人冷静。反正他并不是真想要一个答案,更不是忽然对远东来了兴趣,他只是想逃避到思考里去,强行让逻辑与知识统治大脑,将情感激荡排除在外。
“阿不思·邓布利多其实是个很感情用事的人。”他们漫步在霍格莫德的街道上,雨势转小,不打伞也十分宜人,“只不过当我认识他的时候,真正能够调动他感情的人和事已经很少了,就那么一次,要了我们两个的命。后来我才知道,他人生最初的悲剧,也是源于感情。”
“你不是吗?”盖尔随口说道。
斯内普半天没说话,盖尔等不到后续,捡起刚才的上下文一琢磨,顿时有点儿尴尬。她想说刚刚没过脑子,是不是语气还有点儿硬,但斯内普已经开口了:“我很想说是,但实际并不是。”
盖尔惊恐又诧异地看着他——不是?这怎么能不是呢?
“准确地说,我要在莉莉死后,才真正爱上她,之前大概只能算是什么……占有欲?总之,邓布利多的评价是恶心。”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起这一切了,终于,虽然心里依然难过,“是她的死亡……带来的懊悔与愧疚……它们洗干净了这份感情。”
“占、占有欲很肮脏吗?”
“因为我曾祈求黑魔王饶过莉莉的性命,随便他杀掉波特父子好了,我认为那样的话我就会得到她。”斯内普说,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虽然我觉得寡妇再嫁是正常的,但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她要是喜欢你她还嫁给波特爸爸干什么?”
斯内普无声地望着她,盖尔茫然回望,忽然福至心灵:“你、你打算——”那个词她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打算违背她的意愿?”
“她……会成为一个赏赐,一个由黑魔王赐下的礼物。”斯内普说得有些艰涩。诚然,他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但盖尔会如何看他呢?
“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尽管你同时还打算乘人之危。”盖尔有自己的原则。福利院那种地方,不至于要她的命,但是她当初为了活得更好,照样不得不妥协。
斯内普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说:“我骂过她。”
那件事里各人有各人的错,但别人的错并不能抵消他的错。
“你指着她麻瓜出身说事儿了?”盖尔的语气还很轻松,她对血统歧视向来无感,虽然被歧视了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就像是走路踩到狗屎。
“不止。”
“你侮辱她人格了?”盖尔开始害怕起来了,“涉及到私生活的那种?”
“对。”
“恶心!”盖尔毫不犹豫地说,“哪个词?”
“嗯……‘filthy’4。”他简直张不开口,这个词像一卷猛烈的狂风,将他的自尊扫得干干净净。
“恶心。”她又重复了一遍,“但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你那时候多大?”
“十六吧,大概。”
盖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前因后果他既然选择略过,她也没有非追问不放的道理。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是非观最混沌的时候,更别提他原生家庭糟糕得要命,从小也没上过德育课,伏地魔全盛时期的霍格沃茨估计和斗兽场没什么分别——看,果然长歪了吧?
情有可原,但也仅仅是情有可原而已,错了就是错了。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沿着大路向前走。邓布利多大概是离开了,因为临时铺砌的石板路开始渐渐消散,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盖尔瞧见路边的野芒草丛里升起一弯小小的彩虹。
“看!”她惊喜地指给他。
“彩虹。”他说。
“彩虹!”她说。
他突如其来的剖白所带来的低迷气氛似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搅散了,她一点儿都不往心上去,眼睛从来只向前看。连她自己的事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菲尼亚斯·布莱克找事,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解不开的心结就慢慢解,越不过去的坎儿就慢慢越,横竖这辈子是白赚来的,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雨势再大也总会停,停了就很好,再能看见彩虹,简直是了不得的惊喜。怪不得邓布利多羡慕她,他也羡慕她。
“这么小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怎么一开口还是习惯性地堵她,斯内普简直佩服自己。
“听起来你见过大的?”盖尔斜眼看过来,“电视上看来的可不算呢。”
不行,他最受不得激。
斯内普抽出魔杖,那咒语他都快忘了,创造它的时候他年纪还没有利乌斯大——一道巨大的虹桥在霍格莫德上空拔地而起,大得简直不成比例,还有些失真。
盖尔目瞪口呆,她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说真的,”她真心实意地说,“当了二十多年女巫,我早就对魔法麻木了,这才是真正的魔法。”
“魔法只起到了对麻瓜科学的放大作用。”见她高兴,斯内普也觉得划算,“在英国下雨很常见,雨后立即放晴却很少见,我们都没见过彩虹,不过莉莉上过麻瓜小学,她记得彩虹的原理。”
“牛x!”盖尔竖起大拇指,说了个有些不雅的词,“不仅仅是为了这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