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笃定是我?”格林德沃笑了起来,真的很高兴,“我可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和一群三等舱的麻瓜挤集体宿舍,吃黑面包和劣质威士忌,睡觉前要捉干净跳蚤和臭虫——不错的人生经历,不过我也不想经历第二回 。”
“凭空出现的冰山,整个欧洲能用出这样强大冷冻咒的巫师,全在这艘船上。”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是西弗勒斯,还会是谁?”
“盖尔这些日子也回了英国。”
“她做不到,你知道的。盖尔更注重团队协作,并不在乎个人能力的跃升。”邓布利多的眼睛在呼啸的寒风中甚至快要流出泪水,“是你,对不对?别再伪饰了,盖勒特,是你做的,你知道我会看穿你。”
盖勒特·格林德沃安静地注视着他,等邓布利多说完,才随意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做的,我知道瞒不过你,我知道你会看穿,我也知道你会提前找人防备我,不用预见我也知道!这场麻瓜的美国之行本就是个圈套,阿不思,你明知故犯地钻进来了。”
“是啊……”吐气的白雾挡住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脸,“我明知道,你也明知道。”
大西洋上永不沉没的巨轮,万千麻瓜,还有争前恐后赶来的各色船只,即将轰动世界的新闻,一齐见证他们的决裂。
好大的舞台,好大的场面,可邓布利多低头望向被再度扩大的裂缝吓得尖叫逃散的“观众”,内心只觉得痛苦。
“选一个吧,阿不思,在你心爱的麻瓜和《保密法》之间,选一个!”格林德沃残酷地催促着,“是让麻瓜们就此沉入海底,还是让《保密法》成为一纸空谈?”
阿不思·邓布利多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裂缝扩张又停止了,然而人们已经能从裂缝望见底下的舱室里了。
“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在船尾再掏一个洞。”格林德沃不是很满意,“你那个‘水牢’的破解咒是什么来着?你教过我的。”
“你一定要这艘船沉下去!”邓布利多像是抽噎般地、剧烈地喘了一口气,似乎有一瞬间的情绪崩溃,“回答我,盖勒特,是不是这样?”
“是。”短暂的应许随即消散在夜风里。
邓布利多偏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大抵是被风吹的吧——又点了点头:“好。”
甲板上齐齐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前所有的不对劲大家都可以先装作没看见、不知道,但若这不对劲就在眼前,谁还能闭上眼吗?
那道裂痕在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主啊!父亲!是您救了我们!”虔诚又嘹亮的呼喊被风声托送上来,邓布利多低眉望去,一时忍俊不禁。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格林德沃,还想和以前那样与他分享这段快乐,但他随即反应过来。
格林德沃也在笑,眼睛亮得怕人,他甚至在背对着甲板用魔杖乱指。
第一根烟囱突兀地倒下了,还没等人们尖叫着跑走躲开,就看到那烟囱维持着一种45度的诡异角度,在风中乱颤。
既然格林德沃在这里,那这船一整个消失都不奇怪。盖尔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根烟囱,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一比一平,优势在我!
她左手紧握成拳,然后又忽然张开——成为角力场的烟囱骤然爆开,化作一大团蓝紫色的美丽花朵,铺天盖地地朝着天与海、船与人之间倾泻飞散,那是一种叫做“蓝色蝴蝶”的非洲小花,瓦加度的校园里到处都是。
去他的《保密法》,她早看这玩意儿不顺眼了。
第55章 54
烟囱之上,对峙而立的男巫们也注意到了底下的动静。
“看,盖勒特,你只是想要打破《保密法》,不一定非要那么多人死去。”邓布利多低垂着眼,拈起一朵小花,“这样不是也可以吗?”
“我必须削弱麻瓜的力量,我们得威慑麻瓜。”格林德沃柔声道,“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刻,你甚至可以共享我的视域。莫非你没有看见吗?那群麻瓜到底能搞出什么可恶的东西来……巫师同样会受害,盖尔·纳什就是个榜样!”
“那是个武器,可巫师和麻瓜当然应该和平相处,也一定会这么做。”
回答他的是格林德沃的一声嗤笑。
“你以为战争是什么?斡旋沟通不成后万般无奈做出的下下之选?呵,你总说我理想化,你才是那个理想主义者,阿不思。你该去找个学校待上一辈子,唯有象牙塔才能容纳你一厢情愿的理想。”
隔得太远了,他看不清邓布利多脸上的神情,但他本来也没准备要说服他,说服不了。
他们就好像两艘“泰坦尼克”号这样的麻瓜巨轮,注定只能并肩同行一小段路程,螺旋桨搅动波浪,将他们自然而然地越推越远,硬往一处凑反而只会互相伤害。
在盖勒特·格林德沃下定决心之前,他和邓布利多的关系几乎像这冰山一样冷了。他们仍然相爱,他想起阿不思仍然会满怀慰藉,阿不思的才华与成就仍旧令他悸动不已,但他不想再拥抱他,连一个晚安吻都令他烦躁又抗拒。
“就这样吧。”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虽然被盖尔等人明里暗里嘴了很多年,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竟觉得如释重负。
盖勒特就像是……他登山途中捡到的小狼。他想给自己找个伴儿,就背上小狼一起走,可这条路越走越累,没人非要背着一条狼登山,狼也不该被束缚四肢捆在人的脊背上。他们该放彼此一个自由,哪怕将来某一天他会在山路上与狼王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