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凭什么要陪侵略她国家的人葬送在这里?她既然靠着回父母身边过暑假就轻松逃过一劫,就说明她命不该绝!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还不是因为父亲信了西园寺直子的鬼话!
别说什么摄政了,哪来的什么狗摄政!就算曾经有,现在估计烂得骨头都没了!通子在心里冷笑,脸上实在是僵,好在西园寺直子也没有在意,只是扬声喊了一声:“芳子小姐,请来我这里一趟!”
通子心里一凛!那个什么芳子,是她同样被监视的“难友”,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她比通子大几岁,家世好像很显赫,但来了这里还是要自己倒马桶,继母十分看不上她,说她上工天天迟到。倒是保子,和这位高邻交情还不错,听她回来说,芳子在全国顶级贵女进修学校“女子大学寮”念书,还是西园寺直子的挂名学生,不过这两人无论是念书还是教书,都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个芳子私下里还学些别的,这次得以幸免似乎是因为被一位追求者邀请着去香港玩了两天。
当然,回来就听说她的父亲(干的)、哥哥(这倒是亲的)都死完了。她也坚强,打算等这艘补给船搬空撤离,就想办法蹭回自己祖国去。通子委实羡慕她,她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可父亲就像中了什么黑魔法一样,一心一意地非要在这“百废待兴之地”闯出一片名堂。她有什么办法,她一个未成年还能怎么办?她连扇子都没了!
早知道就在八卦时用上尊称和敬语了,“直子姬”啊或者“典侍大人”“三位大人”什么的都不要紧,她是真后悔啊!
说到底还是父亲太固执!通子想,但他的标准又十分灵活。那面白旗上的红日简直像蒙在驴子眼前的黑布,通子怀疑——不,根本不怀疑,等到继母肚子里的小孩落地,父亲压根不会告诉她/他,他们一家子其实都姓李!
通子扶着门框发呆,芳子早已悄然走到她面前。
“嘿!”她笑着冲她打了个响指,因着保子的关系,两人也算认识,但总碰不到面,“你想什么?”
“被你美到了。”通子恹恹地说。芳子是个有些男子气的美人,这营地里有好些人觊觎她,但她似乎身手了得,后来西园寺直子还送了她一对手枪。
“来,来呀!”芳子向她勾勾手,“我想藤三位找我一定是说船票的事,你也一起来听听嘛,保子说你一直想走!”
“她又没叫我,还是算了吧!”通子有些扭捏。她一直想找机会向这位黑巫师表明心迹,奈何一见到她就浑身僵硬、完全不能自已。
“悄悄的,没事!”芳子冲她笑,硬拖起她的手臂,“我不把门关严,你稍微离远一点也能听见。”
你就在十步外这样大声密谋,她就是个麻瓜也很难听不见啊!通子十分崩溃,但鬼使神差地,她跟了上去——芳子果然说到做到,她压根就没关门嘛!
“坐。”西园寺直子总是很随和,“喝点儿什么?”
不装了是吧?通子无力地想。这女人虽然装模作样地和他们住在一起,所谓“同衣同食”,但通子早就发现了——西园寺直子不会因为饥饿而消瘦,她的双颊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维持着同样的弧度,她更不会被晒黑,不会发出难闻的味道,用海水洗衣服、衣服都不会变黄!
她以前还晓得遮掩一二的,譬如当友邦救援船供应新衣时,她婉言谢绝、坚持穿那些据说是在“本家地窖”里翻出来未遭火焚的黑衣——因为黑衣服发不发黄根本都不显!何况她根本就不洗衣服,这一点没有谁比天天洗衣服的通子更明白了。
给她一把桧扇,她也能做得七七八八!
现在连装都懒得装……通子清早起来所感受到的不祥更浓重了,芳子还在那里文雅地说什么“蒙惠赐茗”——怎么不想想她那“茗”是哪里来的!现在全国最多的、还算得上“植物”的东西,是垃圾场里的狗尿苔啊!
“怎么样?”她听见西园寺直子含笑的温柔声音,听得多了,真让人心里发寒,“我泡茶的手艺还行吧?”
芳子不说话了,通子刚以为她想明白了,就听见芳子硬邦邦将茶杯往桌上一碰!“我更喜欢喝抹茶,直子姬。”她冷淡地说,“听说您茶道一般,但并不是不会。”
通子快要被她蠢哭了!你这还点上菜了?!
“是吗?”西园寺直子漫不经心地又在笑,“看起来,你自认是日本人了?”
芳子不语。
通子紧张地抠着门板,忽然听到西园寺直子换了一种语言说话,她完全听不懂,大概是中文。从语气判断,还是个问句。
芳子显然是听懂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依然没有说话。通子正郁闷呢,面前的焦黑门板上忽然缓缓浮现出一行小而清晰的谚文:“??2?,? ?? ???? ?? ?????”3
通子吓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想她一定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只是无暇顾及。她死死盯着门板上那行字,白光一闪,新的字迹取代了它,是芳子做出了答复。
“
不,你不能超出我的范围做选择,更不能‘既要又要’。”西园寺直子重新切换回日语,仍是那副温煦的口气,“你只能选一个。”
“不。”芳子出人意料地强硬,“我会自己带领国家与民族重新崛起。”
通子恍然,刚刚门板上的字……芳子说的是“man ju”而非“jung guk”。
西园寺直子沉吟不语。“好吧!”她忽然放松下来,“只要驱除猛虎,狐狸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