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苦楚他都不曾觉得有什么,却在这一刻,痛恨起自己失去了曾经皇子的身份。
三皇子身份尊贵,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性子是温柔多情又待人宽厚,连老太监的命都愿意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道生若跟了他,怎么样都比跟着他这个落魄质子好。
甚至,李道生若是想走上仕途,根本就不需要他这样一个质子的参与。
但裴忌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李道生当然……还是需要他的。
他不可能不需要他啊,明明是李道生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说,他们要一起往上爬的,不是吗?
就算以后李道生见过更多人,走上更高的位置,见过更多的风光,那又怎么样……?
难不成还真能——
裴忌挑起唇角,眼里的光冰如寒箭,明明暗暗的闪烁,在撞到面前这一幕时,又慢慢落了回去。
已经……有了更好的了?
不可能。
手中的几件厚实衣物落了地,裴忌一边在心里否认着,一边大步朝他们走过去。
不可能。
李道生必须需要他,李道生怎么能把他一脚踢开?
寒冬的天冷白苍然,裴忌眼里冒着暗火,插.到了他们中间。
他眼神晦暗地盯了李道生几秒,眸中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面前的人吞噬,让人不敢直视。
三皇子被人宠惯了,自然没有闻到这其中的火药味,他的姿态风流恣意,刚想笑着说句什么,裴忌就把头转了过来,像曾经盯李道生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这位最受宠的皇子殿下。
那是一双像毒蛇一样的眼睛,有金光有绿光,混杂在一起,难免觉得尖锐又寒凉。
三皇子心中一凉,话到了嘴边,却在这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裴忌却突然笑了。
他唇角的弧度那样瘆人,没有任何情感夹杂在其中,有的只是冰冷,就像食肉动物一样的凶残,稍稍靠近,就会把面前的一切活物撕成碎片。
在阳光底下,他那两颗虎牙却倒映出冰冻三尺般的寒光,皮笑肉不笑道:“三皇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一个卑贱的太监,恐怕接待不周。”
三皇子被人捧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平日的功课又都是纸上谈兵,老皇帝疼他,根本没有让他上过战场,手上更是连血都没有碰过,整个人都被威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唯一有动静的,只有那心里的寒气。
而裴忌每往前走半步,三皇子心里的寒气就一茬一茬往外冒,压根说不出话。
但他毕竟是天潢贵胄,要是被一个地位低下的质子吓到了,这胆小如鼠的名声传出去,不知道还要被多少人耻笑。
三皇子只能顶着一身冷汗,硬着头皮张嘴:“……裴公子,许久没见,幸会幸会。”
他勉强笑道:“呃……啊,这太监虽然身份低微些,但讨好人的功夫倒是十分上乘,至于招待不周,那就更是裴公子的的谦词罢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三皇子毕竟混迹皇宫多年,虽然对李道生有了些不轨的心思,却也深谙此道。
夸一个奴仆机灵,其实就是在夸这个主子,是要与他交好的意思,三皇子相信,这裴忌既然能在皇帝寿宴上讨父皇欢心,那必定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连这话都听不出来。
谁知,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温又骤降了几度。
“……讨好人?”裴忌的声音冰冷,夹杂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咬牙切齿,“我竟是不知道,一个奴才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连三皇子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都能对他的服侍称、赞、有、加。”
他把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看着脸色青白的李道生,忽然冷嘲一声,不知是在嘲笑旁人,还是在嘲笑自己,“好呀,小九公公,我的奴才,三皇子用着还顺手吗?”
前世的滔天怨恨仿佛在这一刻重蹈覆辙,他的眼眶闪现出一些隐隐的赤红,他像是又疯了似的,就那么直直对上三皇子的笑眼,垂落在衣袖里的手都掐出了血。
但哪怕到了这种时候,裴忌依旧挑着唇。
只有笑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冰冷的鲜血,让人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说玩笑话。
他半嘲半讽道,“不会用着太顺手了,哪天把他从我身边要过去吧……?”
就像前世一样。
叫他眼睁睁看着李道生背弃他而去,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本就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怨气从不曾消过半点,若是像平日里,还有李道生能安抚一二,那么今日,只需要轻轻一根引线,就能让他疯了魔了。
他甚至真的对面前这位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起了杀心,这位温柔高贵的皇室子弟,这个会温柔地把李道生从他身边夺走的人。
他好想剁掉他* 的手,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