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妖又算什么,只要能为她讨回这一点公道,让杀人者死得其所,我纵九死,也心甘情愿!”
她言语激烈,妖气流转,形势骤变。
不过一个眨眼间,王典洲残存的身躯便彻底坍塌消散。
旋即,竟真的有一颗小小的、暗金色的丹药从倾圮的血肉中慢慢析出,漂浮在半空。
归榣大喜过望,满面血泪,唇角却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痴痴望着那一刻自己梦寐以求的返魂丹。
这一刻,她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屈从,都变成了值得。
“成了,成了……!”她几乎是跪在地上,一只手托着律法之镜,另一只手便要伸出去,将那颗返魂丹捏在指尖。
然而下一瞬,一道黑影骤然掠过,竟是就这样从她面前,先她一步地将那枚返魂丹抢了过去!
归榣甚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尖啸一声,眼角赤红:“什么人——!”
整个因她而形成的妖瘴都随之震动,扭曲变形的空气之中,行窃之人的身形很快被逼了出来。
——竟是一直昏迷不信,被忽略在地的赵宗。
只见他嘿笑着,脸上浮现了不怎么正常的红晕,皮肤也变得莫名剔透,就像是有人想要通过他的皮肉,看清他的内里。
他捏着那一粒返魂丹,眼中闪烁着痴迷的、不正常的光,口中喃喃:“魂归之时,你我皆为蝼蚁,也皆为功臣。”
言罢,他就这样在归榣目眦尽裂的目光和地动山摇中,将那枚返魂丹向着自己的口中送去!
“不——!”归榣嘶吼着,带着满身妖气向他的方向扑去。
一道剑影倏而划过。
血花漫天。
又过了少顷,赵宗惨烈的嘶叫声才响了起来,他像是刚刚被吓醒般,看向自己拿着返魂丹的那只手——
通体纯黑的剑没入他的手臂,将他的那只手就这样钉在了地上!
剑入石壁三寸,而那颗返魂丹在手指卸力的情况下,就这样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向前滚去。
暗金如一道流光,在颠簸的路面上下翻滚,竟然跳出了一派雀跃模样。
直到那颗药停在了一双系带丝履下。
那是一双缎面绣暗纹,一看便颇为华贵的丝履。
然后,一只手从地面上捡走了那枚丹药,举起来,对着光旋转看了看,面上的神色淡淡,但那种倦淡之中,又分明有一种偏执的疯狂。
“还差一点。”他慢慢开口,“催熟的药果然还是做不到完美。”
下一瞬,归榣的手已经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眼瞳赤红,那只妖化的手上指甲尖利,肤色深紫,有血管从皮肉下面嶙峋地浮凸出来,看起来像是一截年老的树干。
“陈数?!你想干什么!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吗?”归榣恨声道:“把返魂丹给我!”
她想要去抢,却又唯恐自己破坏了这一颗太过珍贵的丹药,一时之间竟然与陈数僵住。
陈数的面色涨红,神色却依然平静,凝辛夷闻声看去,才发现,竟正是王典洲左膀右臂的那位陈管家!
他今日穿得格外隆重,似是挑选了最上乘的衣料,最得体的装束——头顶乌沙帽,宽衣薄衫,身披鹤氅,熏香剃面。只是这一身虽然干净笔挺,上面绘的花样和所用的布料却都已经有些过时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奇特的违和感。
但也正是这样,才将他平静下的那一点疯意泄露出了一点端倪。
“作对?我怎么会和你作对呢?”陈数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拿着那颗返魂丹的手却依然很稳:“只是,这颗返魂丹并不完美。”
归榣稍微冷静下来,松了松掐住他脖颈的手,劈手将返魂丹夺了回来:“你什么意思?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入妖瘴者,十人九死,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跟着王典洲吃了不少登仙药,就可以生还?”
陈数用力咳嗽了几声,从濒死状态缓过来些许,哑着嗓子,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当然不是。我都说了,这颗丹药不完美,而我恰好吃过一些登仙药。”
归榣的心里咯噔一下。
凝辛夷的心里也是一跳。
她终于看出哪里有些不对了。
陈管家的平静之下,那一股疯意,分明是心存死志!
他不是来求生的,而是来送死的。
“我的确担心功亏一篑,归榣,你我都赌不起。”他看向归榣的眼眸:“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多,担不起一点风险。王典洲虽然距离成熟不远,但催熟到底不如自然熟,难免有缺漏,可你我都等不了更久了。所以今日我来,便是来为返魂丹兜底的。”
归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慢慢睁大眼,目光落在那颗返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