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心爱的姑娘,已经知足。
所以她魂散。
她在人声最鼎沸、听到自己身后自己最牵挂之人被人群环绕之时,魂散。
魂体应该是虚幻的,不会感受到任何温度的。
可是身后的那个人将她轻柔地环住时,明舜华却感觉到了真正的温暖。
“阿娘。”姬渊轻声道:“我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但我从未恨过你。”
刹那间,明舜华泪如雨下。
泪坠落在地的刹那,她听到了自己这一生最想要听到的话语,于是心甘情愿,神魂俱碎。
几乎是同一世间,姬渊只听到身后有了一片惊呼。
“菩提树枯了——”
是枯了。
隆冬时分,冬雪漫天,本就不应有这般苍翠欲滴的树。便如人死本也不能复生,明舜华魂散归于轮回,而如是菩提,如见菩提,也要在见到如此冰雪之时,叶落枝枯。
金红袈裟曳地,明觉上师率僧众站在废墟之外,双手合十,齐齐宣了一声佛偈。
往生净土神咒的诵念声在身后响起。
而九方辛夷静静地站在骤雨般的落叶之中,她亲眼看过这棵树最繁茂的时候,也将见证它的凋零和枯萎。
那只虚芥影魅音调古怪的话语在她脑中如惊雷般响了起来。
——“白骨生花……嘻嘻嘻,你看到黑树里的白骨了吗?”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方相寰云已是这菩提黑树下的白骨一具,而她,这是这白骨所生的,辛夷高花。
原来这才是她苦苦追寻了这一路的,这句话的真正的释义。
从她破开长湖的封印,重新来到这个人间,她的使命和责任,便是看到所有这些祭树佑苍生的白骨们,因为她便是最初的这一具白骨留给人间最后的希望。
她看到了。
第 184 章 他为她挡的最后一剑,……
如是菩提树干枯落叶, 玄天塔塌,倾圮成了一地碎石,宫钟鸣丧满神都, 可笼罩在大徽上空、护佑了大徽十载的两仪菩提大阵颤颤巍巍, 最终却竟依然高悬。
叮铃——
叮铃铃——
急促的的金铃之音从九方辛夷和姬渊的腕间响起, 那是一连串的、仿佛风吹风铃般的响动, 似乎要将此刻凝滞的气氛彻底撕裂,让尚且有些怔然的所有人看向天穹。
——羽化登仙一剑斩退北满的陛下驾崩, 又有国师舍身为万民而祭国,就连凝司空也已经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了无生息。位于大徽朝权势最中心的三个人竟是一夕全部归去, 那破开风雪的紫霞与剑气余色尚在,可不知何时,却又悄然染上了其他的色彩。
平妖监檐下的铃铛轻颤,在发出了一阵急促尖锐的铃音后, 竟是难以承受般,蓦地爆裂开来!
是妖气。
一缕幽微的妖气不知何时浮凸在了神都的街头,上空, 蔓入了每个人的呼吸之中。
平妖监中, 从玄天白塔倾圮开始, 所有人便都已经停下了手上的活儿, 难掩惶然惊惧地站在一起, 听得窗外铃音与爆裂之声,无数主薄像是被惊醒般,愕然看向檐下,监司们握紧手中的刀剑符箓,有些紧张地挑开一窗户, 看向窗外:“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闻见了妖气?神都会有妖气?是铃坏了,还是我眼瞎了。”
直到平妖监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宿绮云脸色很差地站在门口,看着愣在原地的同僚们:“都愣着干什么?妖气都到家门口了,还不抄家伙去平妖,是等着妖祟在神都横行吗?!”
“塔塌了,国师没了,阵、阵怕是也没了。”有人有些瑟缩颤抖地开口:“靠我们有什么用……”
宿绮云一脚踹翻了那主薄面前的矮桌,扯着那人的领子,一字一句道:“塔塌了,我们捉妖师顶在百姓头上最后的塔,国师没了,阵没了,所以能够从妖祟里面护佑大家的人,就只剩下我们了!当初成为捉妖师的时候,难道各位所想的,就是在这平妖监的小桌子面前度过一生吗?!”
她将那人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墙边,拍了拍银钩铁画般烙印在墙上的字迹:“平妖戡乱,护佑苍生,这不是我们平妖监的职责所在吗?!”
常年行走在外的监司们早就回过神来,神色一肃,已经运足三清之气,向着平妖监外而去,而那些终年埋首于案卷面前的主薄们虽然战战兢兢,却到底被宿绮云的这一番话说得脸红不已,从桌下身上到处摸平时藏的符箓,然后也开始急急忙忙向外跑去。
三千婆娑铃的铃音大震,刚刚回鞘的却邪剑也在不安地低鸣,姬渊的手按在曳影剑上,只见那黑剑上的金龙也如被唤醒般,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