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声震耳欲聋,伴随着桌面被狠狠扣击的声音一起灌入了刘毕的耳膜,令他惶悚不已。
他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咚”的一声跪下,满头大汗的回道:“那宫女说……说,这件事情是新任的九卿少府国舅公指示的。”
国舅公,冯开元。
徐天的亲舅舅!
……
另一边。
闵修坐在大厅的主座上。
前方的桌上摆放着糕点和茶盏,他都没去动,任由那茶水煮的滚烫沸腾,冒出缕缕雾气。
孙远已经说完了所有的情况,脸上冒出缕缕冷汗,有些紧张的望着闵修。
闵修那一双老眼定定的注视着远处,如同深谭一般,一直默默地思忖。
过了半晌,见他一直一言不发,孙远这才彻底慌了。
他刚刚被闵修教训了一顿,心里本来就多了几分反思,现在看闵修踌躇不定的模样,就更害怕了。
难不成,他这次真的要玩完了?!
孙远揉着掌心浸出的薄汗,低声问道:“老师,现在该如何是好?”
听到孙远紧张的声音,闵修这才抬起头,从容不迫道:“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扯到你。”
“那刘毕是本相的人,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情况和本相的猜测大致不差,本相已经提前吩咐过刘毕了,他知道怎么做的。”
闵修处之泰然的回答,一张脸上满是平和。
他不动声色的将孙远从刚刚的窘迫之境拉了出来。
孙远听闻后,立刻瞪大眼睛,眼中跳动着感激之情,又大喜过望的感叹:“老师真乃高明!”
“相较之下,学生此次作为简直鲁莽至极。”
“那老师的意思是已经把那名宫女除掉了?”孙远望着闵修,眼中满是期待。
“没有。”
闵修淡淡回答,孙远眉头一跳,神色紧张起来。
他虽然觉得一个宫女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留着这么一个人质在,还是一层祸害,不由道:“留着难免生出隐患……”
“此事刘毕自会处理。”
说着,闵修的眼睛突然透出一层幽寒的光,声音冰冷:“之前那个皇帝杀了我的儿子,这次,本相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说完,闵修昂起头颅,嘴角挂起一抹残忍,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
虽然他已经年迈,但在这种时候却显示出了勃勃生机。
是充满血腥气的杀戮之威!
孙远没有插话,闵修便垂下眼皮,在自己的内心掀起一波波仇恨的浪潮。
他深知,现在还没到他可以彻底谋反的时候,所以这一层窗户纸不能捅破。
可做事能离间徐天与亲人的关系,让他感到痛苦,让他绝望,那自己也是喜闻乐见。
他现在巴不得让徐天多受些折磨,又怎能放过如此好的时机?
恰逢万寿宴将至,各地的藩王将会到来,正好可以和此事扯上关系。
若是徐天在这时候,为了立足自己的威信,直接杀了国舅,在和那群藩王撕破脸面,那么……
想到这,闵修得意的笑了起来,笑容阴森森的,老眼透着寒光。
他之前就看上的皇室支持者徐正南。
那老东西虽然固执,却颇有能耐!
如果这次徐天大义灭亲,能够让那老东西心生寒意,那么自己也可出手将其拉拢过来,让其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
御书房。
徐天听到刘毕说出这个名字时,一张脸已经阴沉的深不见底。
就那么沉默而深邃的盯着刘毕,一言不发。
刘毕也是第一次看到徐天如此森冷可怖的面色,瞬间慌得满头大汗,紧张的连连咽口水。
“臣……臣觉得,此时兴许是那宫女信口雌黄,她瞎说的……”
“臣等会就回去狠狠的拷打,让她实招来,若是在敢污蔑,便叫她死无全尸……”
刘毕的声音发着抖,徐天没说话,目光冷冷的扬起手。
这态度便是阻拦的意思。
刘毕见状,紧张的不知所措,咽了口唾沫后愣在原地。
而徐天现在的心情也极其复杂。
他的眉头皱起又松懈,乱糟糟的情绪就像是一团乱了的棉线球,怎么也找不到那线头。
冯开元这个名字他再清楚不过。
那位乃是他生母的亲弟弟。
当初自己的生母生下自己后便难产而死,而自己这位舅舅冯开元就选择远离朝局。
他也就是个县令,九品官员,芝麻绿豆大小。
一直以来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国舅的身份作威作福,算得上是明哲保身之人。
可谁能料想得到,他如今竟然开始兴风作浪,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侄子下手?
这……这是疯了吗?!
徐天在心中质问,立刻牵扯出更多的疑虑,揉杂成一团后,他只感觉到一阵不真实。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他根本不信。
不过,他很快镇定
下来,平静道:“那你还查出了什么?”
徐天这一问才让孙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还以为徐天会因此大发雷霆,为了袒护自己的国舅,在明面上呵斥自己几番。
可现在看来,徐天毫无此意,他也能够放开了说,继续道:“冯大人如今还和各地的藩王有所联系……”
孙远说着,又朝徐天看去,声音真切道:“下官以为,那各地的藩王贼心不死,冯大人与他们有所牵扯,对陛下是极其不利的。”
他说的十分义正言辞,这会徐天才挑起眉头,意味深长的勾起笑。
“区区一个宫女能够知晓这么多?”
徐天这一声反问吓得孙远当即色变,神色紧张的回道:“陛下有所不知,下官都是顺着冯大人这条线,才查到这些的……”
孙远紧张的回答,目光时不时撇向徐天。
见徐天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徐天此刻只觉得非常头疼,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这件事情对于徐天而言,确实是足以让他愤怒。
但要说此事和冯开元有关系,却又不是那么简单,两者之间总是隐隐的透露着一股不对劲。
而此刻,刘毕已经走了出去。
离开书房后,他嘴角毫不掩饰的挂起一抹冷笑。
“丞相此计,真是高明!”刘毕在心中暗自感叹,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走去,哪里还有刚刚半点瑟缩!
这一手祸水东引还真是此计的绝妙之处!
不仅解决了当下的麻烦,还能够让皇帝境地两难。
一刻钟后,闵修回到了咸阳狱。
他刚进去就叫来了狱卒,表情狠辣道:“现在去解决的那个叫小玉的宫女。”
“记住,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做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