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开天辟地……”星宝若有所思。
奎木狼并不知晓二人的私下交流。
只见他默默起身,对着取经四人施了一礼,沉声道,
“这便是西行轮回前的真相。”
“至于诸位在轮回中历经的因果纠葛……”
话音一顿,他广袖轻摆,摇头苦笑,
“因果如织,纵是星君亦不可妄言。”
“唯有亲历者拨开迷雾,方得见本心。”
“此番相告,非为惊扰,实乃不忍见诸位困于虚妄。”
“三界六道,轮回如磨,在下也不过是……”
喉间滚动,似咽下千言,
“不过是愿为迷途者燃一豆灯火,让后来者知前路尚有星河可渡。”
言罢,奎木狼再次俯身行礼,化作一缕青光没入宝相国都,只余余音在空荡的轿内回响,
“真经不在西天,在诸位脚下。”
“望自珍重。”
……
四人望着青光消散的天际,久久伫立。
风掠过轿帘,掀起细碎的声响。
符玄摩挲着袖中半卷残页,声音带着怅然,
“他说得轻巧。”
“可这脚下的路,又该往何处去?”
景元抬手轻叩轿壁,“既已得此箴言,总不能守着一座空城参禅。”
“那下一站去哪?”符玄突然问道。
镜流回应的很快,似是在心里想了很多遍了,
“且再走一遍这西行之路吧。”
“多看些三界疾苦,多思些因果牵绊,多学些前人未竟之道。”
“若能勘破轮回,这「真经」,我们自可亲手书写。”
说罢,她将行囊甩在随身空间内,银发在风中扬起,已然朝轿外踏出第一步。
三人闻言,神色瞬间凝固。
她们早就察觉镜流的异样。
现在的镜流,比起仗剑天涯的剑士,倒更像是普度众生的佛陀。
非是仙佛之流。
而是真正意义上、神话中洞悉世事的佛陀。
三人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但也无力阻止。
无奈之下,只得跟着镜流,奔赴下一场劫难。
……
……
……
「平顶山头云覆苔,妖持宝器祸门开。」
「紫金瓶内藏贪念,玉净壶中隐妄灾。」
「智斗千番除障去,心澄一念见莲来。」
「真经不在西天远,破尽迷津即佛台。」
这一难,本是老君设下的迷局。
「紫金红葫芦」与「羊脂玉净瓶」名为宝物,实则是照见众生心魔的明镜。
金角银角执宝行凶,妄图以神器掌控因果,终究困在虚妄权柄中不得解脱。
而取经团伙若能勘破「仗物横行非大道」的天机,方知真正的智慧从不在外力加持,而在自心清明。
可现在……
镜流四人看着莲花洞外酒香四溢,金角银角卸下妖相,锦袍玉带裹身,笑容满面地候在宴席旁斟酒布菜,不由得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金角银角宴请取经团伙?
这剧情都跑飞边子了吧?
银角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对着镜流就是一个五体投地,
“圣僧容禀,我二位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还请圣僧赏脸赴宴,届时,也好向老君交差!”
“我兄弟二人早听说取经团队风餐露宿,特地收集了方圆万里的珍馐食材。”
“——南海鲛人泪凝的珍珠羹、西昆仑千年雪莲炖的灵鹿肉,还有这莲花洞里自酿的玉露仙酿!”
他抬起头,脸上堆满憨笑,
“至于什么降妖除魔、八十一难。”
“那都是上头编排的戏码!”
“您几位尽管放宽心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了再赶路!”
取经团伙:“……”
六百六十六,老君真是演都不演了。
直接派俩童子做顿饭可还行?
金角见四人沉默,也跟着银角走了过来,嘿嘿笑道,
“圣僧酱,瓦达西手艺十分滴不错,不可不尝呀!”
镜流:“……”
旋即,她和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金角落了座。
至于金角那奇怪的口音,几人倒是没怀疑,没准就是人家的口癖来着。
唯独星宝听了这熟悉的腔调,嘴角微微一抽。
随即,她不动声色地坐到了金角旁边,小声问道,
“桑博?”
金角满脸的堆笑一僵,赶忙做出一头雾水的神情,
“您这是在说什么啊?”
“瓦达西怎么听不懂?”
星宝见状,语气变得十分笃定,
“桑博!”
金角:“……”
他见瞒不住,赶忙传音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星宝有些无语,
“你有没有想过,你家boss给你们这些忘川员工看的「动漫」,其实并不存在于寰宇。”
“你这口音,辨识度高到随便来个了解内情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吗……”金角有些无奈,“还以为是我老桑博天衣无缝的伪装出现了纰漏,搞了半天,是口音出问题了。”
星宝掩嘴一笑,旋即传声问道,“你怎么混到老君身边了?有任务吗?”
据她了解,忘川员工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莫不是那位太清化身有什么异常?
金角先是和取经团伙寒暄了一阵,介绍了一下餐食的作用,而后传声回复道,
“还能因为啥,炼丹术呗。”
“炼丹术咋了?”星宝有些疑惑。
“唉……”金角的神念满是无奈的情绪,“若是其他人的炼丹术,忘川理都不会理。”
“可如今,老君的炼丹术完全能比肩神技。”
“你是不知道,那九转还魂丹的药效,可以轻易将半步大罗拉出死境。”
“而老君随随便便开一次炉,就是一万丸。”
“当饭吃都能顶饱。”
星宝听了,眼角微抽,“这也太bug了吧……”
“整个墟界有没有一万个半步大罗都两说……”
金角无语道,“那你可说错了,bug的不是老君,而是将生命神权开放给老君的莎布大佬。”
“要是老君一个人,boss有的是办法处理。”
“可惜碍于莎布大佬的面子,boss只能让我从根源处替换掉金角,尽量控制一下九转还魂丹的制作数量。”
星宝一惊,“等等,老君要泡我妈?”
焯!
不能吧?
要真是这样,老娘可要掀桌子了!
“想多了。”金角否定道,“老君是阴阳大道化身,完全不存在性别这个概念。”
“祂只是单纯的喜欢打牌。”
“嗯……”
“十局输九局的那种。”
星宝这才放心。
旋即,她放弃了传声,转而开口道,
“请问二位童子,为什么会想到宴请我们四人?”
镜流三人也好奇的看向金角银角。
银角沉吟片刻,广袖拂过青玉案几,长身而起恭敬作揖,
“此番设宴,一来是与诸位结下善缘,二来是受老君之命,向诸位传达一言。”
话音未落,取经团伙已是齐刷刷正襟危坐。
银角抬手轻挥,餐桌上青铜香炉腾起祥云状青烟,他的声音裹着氤氲香气缓缓道来,
“老君言——”
“修行非独在斩妖除魔,亦在观心自省。”
“真经不在灵山之巅,而在众生心间。”
“纵有万千磨难在前,若能守住本心,处处皆是修行道场。”
“若执念于取经历险,反倒失了大道真意。”
说罢,他亲自执起鎏金酒壶,玉盏斟满时琼浆泛起涟漪,
“老君还留下偈语——”
“泡影浮光皆道场,须弥芥子纳沧桑。”
“莫向虚空寻觉路,醒时方知梦无疆。”
“这莲花洞的一羹一炙,或许比十万八千里的奔波,更能见天地本相。”
话音刚落,他手中玉净瓶突然轻晃,澄澈清泉倾泻而出。
众人惊呼声中,水流却在触及青石地面的刹那化作雾霭。
银角望着消散的云烟轻笑,
“就如这酒水与雾霭。”
“你说是真,它转瞬即逝。”
“你说是幻,它却沁人心脾。”
“如是而已。”
言罢,他将杯中美酒饮尽,便再次坐回了座位。
星宝听了个一脸懵逼,完全不理解老君话语中的意思。
符玄柳眉紧蹙,眼中尽是茫然,显然也是啥都没听懂。
景元则面色凝重,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透着困惑。
唯独镜流神色沉静,一如既往。
“替我谢过老君。”她轻声说道。
金角银角笑着点头。
半晌,
众人酒足饭饱,便提出了告辞。
两位童子也未挽留。
待脚步声彻底消散,银角忽然攥紧腰间玉净瓶,打破沉默,
“大兄,你可知老君那些偈语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金角摊手,“瓦达西又不是老君酱肚里的蛔虫,哪会知道祂在想什么。”
“祂让你做的动作和说的话,没准都是在装逼。”
银角:“……”
“罢了。”他摇头叹息,“我兄弟二人得老君庇护,已是幸事,求太多反而不美。”
金角拍了拍银角的脑袋,笑道,
“这才像话!”
“知道得越多,烦恼也就越多。”
“无知,就是福嘛!”
……
另一边,平顶山的月光还未褪尽,乌鸡国的夜色便裹挟着沉沉雾霭压来。
就见,
宫阙巍巍映暮埃,井沉冤魄雾徘徊。
三年大旱禾苗尽,万里枯河白骨哀。
殿上妖君披衮冕,阶前黎庶泣蒿莱。
西风不解人间苦,犹自吹云过旧台。
河畔前,
镜流看着眼前干涸的河床,忽地单膝蹲下,指尖抚过河床中歪斜的瓦罐。
那瓦罐表面密布着蛛网状的裂纹,罐口还残留着干涸的水渍。
星宝见状,有些疑惑地凑过来,“师父,是发现什么了吗?”
镜流的指尖突然顿住,指甲深深掐进瓦罐冰凉的陶土里。
半晌,她缓缓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脑海不受控制的翻涌起过去的记忆。
很久前,她在星间流浪之时,也在某些荒芜星球上见过这般场景。
沙砾漫过岩石,被风沙侵蚀的残垣断壁间,歪斜着破碎的容器。
那些星球的原住民蜷缩在废墟里,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攥着褪色的祈愿瓦罐,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永不落下的烈日。
孩童们将最后一点浑浊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入容器,期待着某个奇迹降临,可容器中的水却在眨眼间化作蒸汽消散。
她记得有位老者颤抖着将布满老茧的手覆在干裂的土地上,沙哑地呢喃着祈雨祷文,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此刻,镜流抚过瓦罐上的裂纹,仿佛又触到了那些星球滚烫的沙尘,听见了绝望的呜咽。
符玄歪着头,目光在破碎的陶片间游移,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些破瓦罐,留在这里做什么?
景元伸手拾起一块陶片,眼底带着一丝沉重,
“此乃祈雨之物。”
“百姓将盛满清水的瓦罐置于河床,盼着能借天地感应唤来甘霖。”
他的声音轻的似在梦呓,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可惜,三年大旱,连这最后一丝祈愿,也随水流消逝了。”
符玄沉默了下来。
星宝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两人都知晓乌鸡国这一难。
原着中,如来欲度化乌鸡国国王,便派文殊菩萨化为凡僧前去点化。
文殊言语相激,故意以傲慢之态试探,国王果然大怒,将其用枷锁捆住,浸在御水河中整整三日。
如来知晓后,令文殊座下青毛狮子下界,将国王推入御花园的八角琉璃井中,变作国王模样掌管朝政三年,以此作为对乌鸡国国王的惩戒。
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惩戒”,竟让普通百姓连生存都变成了奢望。
半晌,
星宝嘲讽的刺了一句,“还真是恶鬼当道啊。”
景元摇头苦笑,“其实都一样,在大圣记忆中,原世界线亦是如此。”
这时,镜流突然站起身,挥手将这些陶罐收到随身空间。
随即转头看向符玄,问道,
“可会道门天罡神通?”
符玄心领神会,“真君传承中有两种祈雨之术。”
“一为道门神通,天降甘霖。”
“二为阐教传承,呼风唤雨。”
“都施展。”镜流言简意赅,又看向星宝和景元,
“随我进城,遇阻即杀。”
星宝和景元没有拒绝,快步跟上。
下一瞬,
符玄轻喝一声,法力化作游龙直冲天穹,云层在顷刻间翻涌凝聚。
真君传承的甘霖术引动天地水汽,细密雨丝率先落下。
紧接着,阐教呼风唤雨神通生效,狂风卷着乌云疾驰,惊雷炸响间,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不远处,村庄外。
骨瘦如柴的百姓先是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盯着从天而降的雨幕,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直到第一滴雨水落在滚烫的脸颊,人群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白发老妪跪在泥水中,双手捧起雨水仰头灌下,泪水混着雨水不停滑落。
衣衫褴褛的孩童在雨中又笑又跳,任由雨水冲刷着结痂的伤口。
精疲力竭的农夫瘫倒在湿润的田埂上,攥着浸透的泥土嚎啕大哭,仿佛要将三年来的绝望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
取经团伙站在乌鸡国城门前,眺望着远处景象,神情都有些复杂。
“迟来的救赎……只能算是施舍吧……”符玄落寞的开口说道。
镜流看着雨中蒸腾的雾气,沉默良久。
方才来的路上,她们便查探清楚,除了城郊和边陲村庄外,城内皆是些魑魅魍魉、山野精怪,已无一人幸存。
若奎木狼情报无误,这般布置,应是在为恶鬼们降临铺路。
半晌,她将视线投向景元,改变了原先的想法,重重吐出一字,
“杀!”
景元没做犹豫,周身金光暴涨,神君法相拔地而起。
守城的妖兵还未举起兵器,便被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口吐鲜血,
“你们是谁?”
“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地盘?”
伪装成百姓的邪祟们更是不堪,竟直接瘫倒在地,瞳孔里映着遮天蔽日的神君虚影,连颤抖都成了奢望。
景元立于虚空,对妖物的质问理都不理,直接向神君下达了命令。
“煌煌威灵,尊吾敕命!”
“——斩无赦!”
话音刚落,神君法相挥动金箍棒,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砸下。
瞬间,
城墙如纸片般崩解,殿宇楼阁在轰鸣声中化作齑粉,大地裂开蛛网般的深壑,滚烫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
整座城池在巨力下急速下陷,烟尘与暴雨交织成灰黑色的旋涡,方圆百里的空气都被震得扭曲变形。
片刻后,烟尘散尽。
几人定睛看去,
昔日巍峨的城池已成焦土炼狱。
城内的魑魅魍魉、山野精怪在神君的威压与金箍棒的巨力下,化作万千齑粉随风飘散。
唯有破碎的妖丹与鳞片,散落在冒着热气的碎石之间。
星宝见状,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一难,应该是文殊菩萨的坐骑,青毛狮子精吧?”
符玄点头,“没错,原世界线中,它曾变作国君,在乌鸡国兴风作浪三年。”
“嘶……”星宝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凑近符玄压低声音,“那么问题来了,狮子精哪去了?”
镜流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焦急,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王城中央。
三人也赶快跟上。
就见,
那青毛狮子庞大的身躯被金箍棒砸得血肉模糊,皮毛与骨肉黏连在一起,筋骨尽断,内脏迸溅,瘫在废墟中央,没了丝毫生机。
“呼……”镜流见状,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露出一丝浅笑。
星宝和符玄表情也不再凝重。
景元看着身边三女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时间满脑子问号。
可他刚准备询问时,就听符玄笑着说道,
“还行,这狮子已臻至金仙,将军全力一击还砸不烂它。”
星宝也不嫌脏,直接捡起狮子精的尸身,
“希望别影响口感!”
而一旁,镜流拿出大锅开始点火了。
景元:“……”
我他妈还以为有什么惊天隐秘。
合着又是烹饪啊?
焯!
但这一次,景元却没有闲着,而是笑着凑到锅边,从包里拿出一大袋瓜果,作为解腻之用。
人的本质就是这样,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
……
晚霞褪尽时,篝火堆只剩暗红的炭灰在簌簌轻响。
四人歪歪斜斜地倚着断壁残垣,满足的叹息声混着血腥气飘散在夜风里。
镜流指尖划过轩辕剑,给远在大唐的兄长发去了一条信息。
随后她利落起身,佩剑在月光下划出银芒,
“走吧,下一站还远。”
话音未落,四道身影已化作流光,转瞬消失在乌鸡国沉沉的夜幕中。
……
……
另一边,长安城皇宫内。
李世民持着玉玺,沉思片刻,发布了一条政令。
“听闻乌鸡国遭逢大难,百姓流离失所,朕心甚忧!”
“即刻传令,召集长安能工巧匠,征调工部器械物料,随大军奔赴乌鸡国!”
他将玉玺重重按在诏书之上,掷地有声道,
“命工匠为其重建屋舍、疏浚河道、开垦良田。”
“大军沿途护佑,确保工匠安全,维护当地秩序。”
“待诸事平定,乌鸡国便纳入大唐版图,朕会派遣贤能官吏治理,施仁德之政,让这方土地重归安宁!”
诏书一经下达,长安城即刻忙碌起来。
工匠们收拾行囊,工部清点器械,大军整装待发。
不多时,一支载满物资的队伍便向着乌鸡国浩荡前行。
……
……
与此同时,极乐天,软榻之上。
周牧指尖勾着流萤的下巴,垂眸望着怀中蜷缩的身影,笑着道,
“看到了吗?”
“这就是恶念浇灌出的人性之花。”
“李二那小子,倒真没辜负人皇之名。”
流萤看着神性流转的画面,咬了咬唇角,嗫嚅道,
“我从没怀疑过你的布置。”
“但在这之前……”
“……你能不能先拔出去?”
“哦?”周牧突然将她耳畔碎发别到耳后,朝她的耳朵吹了口气,随即似笑非笑道,
“怎么不嘴硬了?”
流萤小脸通红地打了个激灵。
她看了一眼身侧早就不省人事的黑塔,声音软得像团春水,指尖无意识揪着周牧衣襟,
“是我不自量力……”
“饶我这一次吧……”
周牧宠溺的笑了笑,但依旧没拔出武器,只是调转了神性视角。
下一瞬,
天道、三清、魔祖、停云、娜塔莎、星宝、镜流、景元、符玄、卡芙卡、丹恒、丹怡、瓦尔特、安禾,还有众多半步大罗的身形出现在画面中。
流萤知道周牧的意思,略显无奈地鼓起了脸颊,
“她们破不了局的。”
“知晓真相者,如我、你的天道化身,三月七这般、都有不去破局的理由。”
“而不知真相者,像是黑塔、停云、娜塔莎,她们一辈子都无法堪破六道的一切。”
“不要太小看她们。”周牧忽然收紧手臂,声音带着近乎偏执的期待,
“我等的,本就是奇迹。”
说着,他忽然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触到流萤颤抖的睫毛,
“倒是你——”
“天道和三月不去破局,我能理解。”
“银狼被我的小助手暗授真相后,就被我囚困于隐秘之地,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无力破局,这点我也清楚。”
“可你呢?”
“你不去帮助她们破局的理由是什么?”
流萤咬了咬嘴唇,久久无言。
半晌,
她突然在虚空中摘下一缕灿金。
那金色宛如凝固的阳光,甫一出现,神性的气息便如涟漪般在方寸间流淌开来。
“你曾给了我一丝神性。”她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每当我动用它,哪怕只是最细微的一丝力量,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近乎无穷无尽的信息。”
“大到诸天万界、星河运转,小到粒子振荡、量子纠缠。”
“起初我以为,这无上的馈赠。”
“可当越来越多的信息涌入,那些关于时空扭曲、因果悖论的知识,像无数根钢针般扎进我的识海。”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那些知识也不再是礼物,而是要将我同化成某种伟大之物的枷锁。”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
“——身为神性主人的你,每天都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她猛地抬起头,眼尾泛着红意,呼吸急促得像是溺水之人,
“我承认,我曾发疯似的想独占你,想把你锁在身边,让你只做我一人的丈夫!”
“可如今……”
“如今……”
“……我更希望你能开心的生活下去。”
周牧从容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但转瞬便勾起一抹带着刺的笑,唇角扬起的弧度满是肆意。
“区区神性而已,也值得你摆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记住了——”
“你的男人抬手就能捏碎多元宇宙的锚点,吐息间可焚尽所有叙事的边界。”
“世界的存在与消亡,不过是我打个响指的消遣!”
“所以!”
“没有什么能成为我的桎梏!”
他顿了顿,补充道,
“神性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