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雾目前住在东菀庄园,是他老师秦仲濂的家,聆雾在联邦有好几套房产,但是裴子瀛和席淮之都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住,然后在老师的软磨硬泡下,就搬到这边来了。
席淮之把车停到院子里,两个人刚进客厅,就看到元帅正跟一个年轻男人喝茶,不时被逗得豪爽大笑。
聆雾喊了一声:“老师,我回来了。”
秦仲濂对面那个陪聊对象,身体微微前倾,精壮的脊背被包裹在藏青面料下,袖口卷在手肘处,腕骨突出,银质的表盘与皮肤碰撞出冷冽的光泽感。
身上有独特的古龙香水味,通身透露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靳少虞听到聆雾的声音快速地扭头,他高大挺拔的身体从沙发上“蹭”地站起来,眉眼清俊,跟从前一般无二,就是言行举止都流露出一种独特的男人韵味,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
他招手:“哥!快过来坐!”
秦仲濂不喜欢冷清,干脆就把东菀庄园变成了“孩子收留所”,先后让聆雾跟席淮之住下了,施妤也深得元帅宠爱,更是随进随出。
现在又来了个有朝气活力的靳少虞。
他欢喜得不行。
元帅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只觉得跟年轻人待在一起,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都年轻了十几岁。
他慈爱地说:“阿雾,在外边儿都热坏了吧。”
“桌上有凉茶。”
聆雾喝了凉茶,他扯了下领口,到秦仲濂身侧坐下:“淮之开车接我回来的,车上开了空调,不算热。”
靳少虞扫了眼站在沙发边上,人高马大的蓝眼睛门神,然后说:“哥,你怎么都不让我去接你?”
“少虞,我是刚刚才知道你来联邦的。”聆雾说。
也是。
靳少虞这次是搞突然袭击,都没有提前跟聆雾报备,他有点气馁:“好吧。”
“下次一定记得跟我说。”
秦仲濂呵呵一笑:“谁接不都一样嘛?我就盼着你们回来陪我这个老爷子吃饭呢。”
吃了午饭。
太阳快落山了,聆雾陪秦仲濂在庄园的湖泊里钓鱼,蝉鸣不时响起,浮标突然沉了沉,秦仲濂枯瘦的手腕抖了下,将鲤鱼钓出水面,放进旁边的水桶里。
聆雾仍旧坐在竹编钓椅上,有些出神。
秦仲濂将鱼线抛进水里,涟漪把倒映的云彩搅成碎片,他轻轻摇着一把蒲扇:“阿雾,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心底藏着事呢?”
“啊?”聆雾回神,握着钓竿的手心沁出汗,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老师说的话,糊弄应付着:“没有,我就是在想鱼儿什么时候咬钩。”
“没有?”
秦仲濂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你的心思,就像咬了钩的鱼,越是想藏,动静就越大。”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会不知道你心底想什么?别打量着蒙我这个老人家,有什么话就说。”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聆雾抬头看了眼秦仲濂的侧脸,他开门见山地说:“老师,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
秦仲濂重复了他的话,当即顾不上别的什么了,把鱼竿一抛,就来揪他的耳朵:“好啊你!就是嫌弃我老爷子啰嗦,让你牺牲宝贵的时间陪我钓鱼了是不是?”
聆雾能怎么办呢?
心底叹气:又来了。
聆雾连忙说:“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
“你们干什么呢?”
秦仲濂看见靳少虞来了,冷哼一声,放开了聆雾,重新执起鱼竿,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水壶,仰头豪饮一口,不再施舍他们两兄弟眼神。
靳少虞凑到聆雾旁边,帮他揉了揉耳朵,小声蛐蛐:“哥,你惹老顽童生气了?”
聆雾:“嗯.....我.....”
“诶!”秦仲濂吵吵嚷嚷起来:“我是老了,不是聋了,当着我的面,你们觉得很小声吗?”
秦仲濂年轻时作为联邦元帅,用一腔热血铸就了数不清的不朽功勋,他战功赫赫,刚正不阿,带领军队取得决定性胜利,后投身军事改革,他居高位、建奇功,却不自傲,深受军民的敬重与爱戴。
任谁都没想到,叱咤风云的秦仲濂元帅,会因为两个后生,气得两窍生烟。
他冷声,拿出统帅三军的气场,瞥了眼聆雾:“你再敢一声不吭就跑了,就别怪我打折你的腿!”
秦仲濂慢悠悠地朝前面走,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怎么还不追上来?
难道......他刚刚太凶了。
秦仲濂拿这个最小的学生是真是没办法,他妈妈聆听晚又是联邦人,是秦仲濂收养长大的,去了趟帝国那个龙潭虎穴,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临终托孤给他,有这层层关系筛下来。
元帅对聆雾心疼得不行,连句重话都不敢跟他说。
聆雾因为在这件事上有“前科”,他只能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跟靳少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齐刷刷追了上去。
“老师!”
聆雾跟在他身侧,声音清越:“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是搬出去了,我也会隔三差五回来看你的,如果您觉得无聊了,还有淮之和施妤他们陪着您,都是一样的.......”
秦仲濂戳了下他的额头:“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的聪明劲儿用到哪里去了?”
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许多时候都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身边人的感受,也时常辜负别人的一番好心。
以后恐怕在感情上吃大亏啊。
靳少虞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打扮,他此刻拿着属于元帅的那把蒲扇,在旁边扇风,跟那身行头凑在一起,颇有些不伦不类的......
他嘴里还附和:“是啊,是啊,我哥说的对。”
“对你个头啊,老子迟早得被气得两脚朝天。”秦仲濂一拳砸到他头顶,劈手就把蒲扇抢了回来:“你们兄弟两个,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话。”
“一个冥顽不灵!一个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