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捕拿案犯 解除禁锢
这些没跪的人里有的是不知道这什么意思,有的干脆就是不愿意跪。
在这些不愿意跪的人看来,只有“deus”才是值得他们跪拜和祷告的对象。不过,在大明的地界上,他们怎么想,他们怎么看,其实并不十分重要。
“跪听圣谕!”杨寰大声喊道。
“跪听圣谕!”在场的锦衣卫们也跟着大喊。齐齐的喊声让一众西洋人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震颤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曾去承天门前凑过热闹的教士和商人,这一嗓子下来,有些人的耳边甚至隐隐地回响起了那一阵阵抽打在血肉上的鞭子声。
又有两个人不由得跟着跪了,但场上仍有站着的。
不再需要多言了。靠得最近的几个校尉连上官的眼色也没领受,直接就冲进场中,把那几个仍旧站着的人往地上按。他们硬顶着不屈,便有更大的强力施加在他们的身上。维护皇帝的至高威严,是锦衣卫的天职,哪怕在场的仅仅只是“皇帝的声音”。
“啊!”最后一个最硬挺的年轻传教士的左右腘窝同时挨了一脚。身体的本能促使他不得不跪。
年轻的传教士想站起来,却被一个壮他许多的校尉一脚踩在背上。他还在挣扎,但这样的反抗甚至连象征意义都没有了。于是他开始大喊大叫,试图煽动其他和自己一起对抗锦衣卫。
但其他人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主动跪下的没有一个站起来,只有那些从一开始就试图反抗的人仍在扭动。
杨寰睨了李永贞一眼,发现李永贞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显然是很不耐烦了。
“把那个人的下巴给我卸下来!再塞点东西进去,让他闭嘴。”杨寰大声下令道。
“是。”那两个踹倒这传教士的锦衣校尉听见命令立刻行动。
左边那个锦衣卫是正骨的好手。只见他蹲下身,一把扣住传教士下颚的关节,只微微发力,轻轻地扭了两下,传教士的下巴便脱臼了。舌头仍在不断颤动,但从喉咙里喘出的气息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说话”了。
右边那个锦衣校尉也没有跑去找什么东西,他直接将腰间的刀子拔了出来。顺手就从那传教士的衣服上割了一大块布下来,接着揉吧揉吧就给塞到了传教士的嘴里去。校尉用力之大,简直都要把布团给塞到他喉咙里去了。
锦衣校尉拔刀的举动把跪在那传教士身边的西班牙军火商,哈拉尔德·布兰特吓了个不轻。锋刃出鞘的那一刻,他简直以为皇帝的禁卫军要为了维护皇帝的威严当场砍头杀人了。
哈拉尔德·布兰特忙不迭地往旁边挪逃,生怕血溅到自己的身上,直到撞到另一个商人才停下。至于反抗,他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个词儿。
哈拉尔德·布兰特很清楚,暴力对抗等于自杀。
就算不说锦衣卫们个个身强体壮、手执兵刃,就算单论数量,锦衣卫也占了绝对的优势。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日日夜夜轮班看守,就连去茅厕也不放过。
为了防止那年轻的传教士胡乱扭动。在卸下巴、割衣服的过程中,始终有一只有力的大脚死死地踩在他的背上。而且就算完成了这一切,那只大脚也还是没有撤走。
镇压!不讲任何情面的镇压。但在镇压者的眼里,这还算温柔的了,至少没有杀人。
“抗拒王化的夷狄是这样的。杀杀锐气就好了。”杨寰微笑着对李永贞说。
“真是一帮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李永贞俯视着那些仍在扭动的传教士,冷冷地说道:“都有人被砍了,还是这么不驯服。”
李永贞的话在靠近他的前排引起一阵哗然。
封锁消息是镇抚司执行任务时的基本功。在禁锢期间,杨寰不仅禁止各房相互走动,更不许下面的人向嫌犯提供任何信息。因此绝大多数西洋人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这些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士兵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冲进了驻地,然后便将他们分割囚禁在各间屋子里。只有那些和曾与汤若望同处一室的人,因为锦衣卫有偿的纵容知道了些许细节。
“肃静!”杨寰大喝一声,场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李永贞轻咳两声,摆出极肃然的姿态,缓缓开口道:“镇抚司杨寰,及诸欧罗巴臣民听旨。”
杨寰顿时一凛,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对他下旨了。他飞快地跪了下来,叩首朗声道:“臣恭听圣谕!”
“辽东经略熊廷弼及辽东巡按杨涟呈奏,耶教左道门多萨,营中煽惑鼓噪、阵前动摇军心一案,朕览之不胜惊骇。故着镇抚司及都察院会办此案。”
“案情现已由都察院勘验明白。事实已著,贼人已显。”
“现允礼部尚书徐光启及钦天监春官正汤若望所请,着镇抚司杨寰将在案人犯押送刑部,验明正身,择期依律正法。”
“即日起,解除宅院禁锢。解禁后,诸欧罗巴臣民,愿习王化以正本源者、愿经商路以通有无者,皆许留天朝,然务必以此为戒,本分行事。愿离天朝而回原籍者,许具
文礼部求取文牒,再由行人司克期送返香山澳。”
“咳!”李永贞咳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出了最后两个字:“钦此!”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竟一字不落地背诵了下来。
“臣领旨。”杨寰立刻磕头。但洋人那边儿却迟迟没有反应,他们要么是听不懂这文白间杂的口谕,要么就是听懂了却仍处在震惊之中。
不过李永贞也不急,他甚至都不出言提醒,不领旨,接着跪就是了。
过了许久,人群才传出第一道领受旨意的声音。“小民领旨!”那是郭居静的声音。
有了一个声音,立刻就有了第二个。无论是听懂的还是没听懂的,都稀稀拉拉地模仿郭居静说话。场地上很快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李永贞满意地点点头,也不一个个分辨谁回了谁没回。只要大多数人恭领了,那他的差事就算是办妥帖了。
“都起来吧。”李永贞话音刚落,那只踩在年轻传教士后背上的大脚就挪开了。那个传教士失去大力的约束,立刻就想撑着地,从地上弹起来,但他手臂却完全使不上劲,腿部猛然发力,竟然使他向前一个踉跄,扑了个狗啃泥。原来,就在李永贞宣旨的时候,左右两个锦衣卫嫌他动来动去实在烦人,便掐着关节把他的胳臂给弄脱臼了。这还是仁慈的,要是在诏狱里,这两人嫌他烦,非得给他上大刑伺候。让他晓得晓得“规矩”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李少监,都抓谁啊?”杨寰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沾在前襟上的灰尘。
李永贞从怀里摸出一张名单,递给杨寰,说道:“就按这份名单抓。”
“是。”杨寰点点头,接过名单,快速地看了一遍。再抬起头,便锁定了靠近前排的首个目标:“龙华民!”
全场哗然,一众洋人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点名要抓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在华耶稣会士的领头羊,会长龙华民。
杨寰话音刚落,那几个负责轮班看守龙华民的锦衣校尉立刻就动了。他们快步穿过人墙,却在即将触到龙华民的时候,被两个站在龙华民身边的年轻教士给挡住了。
“让开!”校尉大喝,把年轻教士给吓得一悚。不过他们却没有让开身位,而是倔强地说道:“会长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人。”
校尉们根本不理这二人,而是回头望向自己的长官。
杨寰没有动,站在原地大声问道:“你俩叫什么?”
“马丁·伊格纳西奥!”
“马尔·西迈尔!”两人对视一眼,勇敢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不过,杨寰听不懂。“报人名,别报你们的鸟号!”说着,杨寰低下头,按着“马”字音找到了两个人名。
马丁·伊格纳西奥和马尔·西迈尔见指挥官杨寰低下头看名单,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怵。
杨寰久久听不见回答,便抬起头主动问道:“是不是马汝才,马志选?”
两人真的慌了,又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算是好汉!”杨寰的嘴角似勾起一抹欣赏的弧度。不过这一点轻笑的持续时间很短,短到堪称转瞬即逝。“这俩人也在名单上,既然跳出来了,那就一并拿了!”
见官长下令,那几个正候命的锦衣校尉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先是一个撩腿给马汝才、马志选二人打了一个踉跄,接着反手就扣住两人的肩膀,把两人的身子和头一并往地上按。
锦衣校尉们的行动之果决之迅速,二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手娴熟的擒拿给压得动弹不得了。
“啊!”二马吃痛开始嚎叫,场上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四旗拔刀!”杨寰大喝一声。簇拥在李永贞身前的锦衣校尉便将刀子腰间的佩刀给抽了出来。其他的锦衣卫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眼中警戒的意味变得更浓重了。
“名单上只有九个人!抓了他们,剩下的人就自由了。”杨寰大喝,“刀剑无情,别在这时候乱动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手很有用,所谓的九个人在减掉一龙二马三个人之后就只剩下六个了,只要杨寰点不到自己,其他人便可以高高挂起。在刀锋的威慑之下,骚动迅速平息,人群有如迷途的羔羊一般,默默地等待着屠夫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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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行动结束之后,锦衣卫们风一样地迅速散去了。不过这阵风可不如春风那般轻柔宜人,而是像七八月份的海上飓风一样,不仅将整个宅院卷得狼藉满目,一塌糊涂,还把人心搅得惶乱慌张。
这时,正需要一个人来收拾残局,稳住人心。可是最能主持大局的龙华民被抓了,教士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只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很快,那几个曾和汤若望同处一室的人就因为“悉知内情”而被同伴们当作香饽饽给围了起来。
商人那边,首席代表,船主迪尼什·若昂拉住了准备凑上去给教士们解惑的奴隶贩子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并对他说道:“别管他们。我们自己先开一个会。”
瓦
迪斯瓦夫·阿马托愣了一下,接着肃然地点了点头。“好。”
说罢,迪尼什·若昂又看向其他商人代表,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不多时,商人代表们便丢下一众教士和雇佣兵,来到了迪尼什·若昂和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共用的厢房。房间是典型的一明间,两次间的制式,左右次间是摆床的地方,明间则放了一张大桌子和五个木质的圆凳。
这个厢房也像其他房间一样,在搜证期间被锦衣卫们翻了底朝天。不过让商人们稍感意外的是,房间乱归乱,但值钱东西似乎并未损失太多,就连明晃晃的金币、银条也还凌乱地躺在敞开的箱子里。显然是被翻找过,却又没有被盗取。
迪尼什·若昂没有去管箱子里的银条,而是将面南的凳子扶正,自顾自地坐了上去。在北京待久了,代表们的排序方式也学着大明的传统进行了时髦的调整。
待其他商人代表也相继落座,迪尼什·若昂开门见山地说话了:“诸位。我觉得我们应该另寻住处。”
“您的意思是搬出去住?”矿主莱恩·霍布斯问道。
“是的。”迪尼什·若昂环视列位商人代表,解释道:“虽然大家都是信仰主,侍奉主的人,但教士们似乎有些太狂热了。要是和他们住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又要受此无妄之灾。这一连关了十几天,就连去茅厕也有人盯着,若不是皇帝陛下圣明公正,恐怕我们还得去牢里住一阵。”
“何止是去牢里住一阵。这可是煽动叛乱。”种植园主罗杰斯·海德里希冷冷一笑。“有些人怕是要上绞刑架了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