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龟Revo 作品

第477章 “罪魁祸首”

第477章 “罪魁祸首”

“奴婢倒是觉得慎嫔娘娘不是什么坏人。”王承恩鼓起勇气地说道。

“你不觉得也很正常,最开始我也不觉得。”王安白了王承恩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但人嘛,总是会变的。你得擦亮眼睛仔细观察。女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女人,是最会骗人的,你不要轻易相信她们。她让你叫她阿姐,但指不定她就琢磨着把你这个弟弟卖了换钱呢。”

“干爹,要不要把那个事情透出去。”即使挨了一巴掌,曹化淳也还是没能彻底忘了那个主意。

“不。”王安坚辞拒绝。“那个事情已经在主子那里过了,决不能再用了。”

曹化淳一愣,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干爹.”

“不说这些了。我得走了。”王安眼睛一眨,收敛了厉色。

“备轿!”曹化淳大喊一声。

“不必。车子还在外面等着。”王安摆摆手,接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王安来到门口,在陪随宦官的帮助下,穿上斗篷戴上斗笠,然后踩着小黄门的后背上了车。“去刑部。”

“是。”车夫应了一声,待那个陪随的宦官也上了车,他才扬起鞭子向马屁股挥去。“驾!”

司礼监正堂,曹化淳听见了蹄踏轮碾的声音。

“来人!”曹化淳大喊道。

“小祖宗!”很快便有两个宦官应声过来。

曹化淳对一个宦官说道:“跑马去东司房,让他们把这两天抓到的人送去北镇抚司,之后要是再抓到人不必来报,直接送去。”

“是!”第一个宦官领命离开。

不待那宦官走远,曹化淳又看向另一个宦官。“跑马去西司房,还是先前的命令。传过令,再去一趟指挥使司,把这个事情知会骆卫帅。”

“是!”第二个宦官也领命离开了。

待两个宦官都走远,曹化淳低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干儿子。“你去北镇抚司。跑马就不必了,反正你也不会骑。坐车吧。”而且北镇抚司是离司礼监最近的衙门,走路都能比先前那两个宦官先到目的地。

“干爹要儿子做什么?”王承恩问道。

“告诉田尔耕,让他按照大不敬罪的章程审讯到手的嫌犯,务必在一天之内拿到所有嫌犯的供词。之后你就留在北镇抚司,不必干涉刑讯,只跟着田尔耕,他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曹化淳说道。

“是。”王承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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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三刻钟后,载着王安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刑部衙门门口。

因为王安的身上套着一袭素色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竹子编的斗笠,所以他毫不意外地被守门的衙役给拦了下来。“你是哪个衙门的?”

“锦衣卫。”跟在王安身边的宦官掏出了一块锦衣卫百户的腰牌。

“哎哟,原来是钦差,快请进!”衙役凛然,也不仔细验牌,直接就闪开了。

来到刑部大堂的时候,王安已经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但仍旧披着斗篷。

“王掌印!”见到王安,刑部尚书黄克瓒立时便是一惊。

黄克瓒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扔下手里的毛笔,快步向王安走去。

王安率先向黄克瓒行礼。“黄大司寇,咱们又见面了。”

“王掌印不必多礼。”黄克瓒心鼓暗敲,却又实在摸不准王安的来意,干脆就等着不说话了。

王安侧头看着那张摆着文房四宝但无人在后的空案台问道:“英国公爷今天没来刑部衙门办差?”

“英国公告病了,”黄克瓒意味深长地说道:“昨天也没来。”

“呵。”王安不由得一笑:不愧是英国公,总是病得那么应景。

“黄大司寇。”王安回过头。

“王掌印有何赐教?”黄克瓒问道。

“京里最近兴起了许多关于你部的流言。不知黄大司寇听说了否?”王安问道。

“刑部所守唯我大明律例耳,从不以流言为凭。”黄克瓒摆出义正词严的样子。

“那也就是听过了。”王安说。

“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过。”黄克瓒还是那副深沉样子。

“李国臣在哪儿?”王安也不跟黄克瓒兜圈子了。

“王掌印是奉旨来密审李国臣的?”黄克瓒问道。

“是要问他几句话。”王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就请王掌印先随我去后堂的茶室里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叫人把李国臣提出来。”黄克瓒正要叫衙役过来,却被王安给止住了。

“不必这么麻烦,劳您带我去牢房就是。”王安说道。

“请跟我来吧。”黄克瓒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但也只能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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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设有甲、乙、丙、丁、戊、己等六座大牢,每座大牢由一个从九品司狱司司狱提领。

不多时,黄克瓒、王安

以及那个带着锦衣卫腰牌的宦官就来到了关押李国臣的己字号牢房。

三人刚走到牢区门口,提领本牢的张司狱便急急地迎了上来。“见过部堂大人!”这还是张司狱第一次牢区见到黄克瓒。

“把钥匙给我。”黄克瓒伸出手。

张司狱一愣,下意识地朝牢房深处瞟了一眼。“您要哪间牢房的钥匙?”“全部。”黄克瓒淡淡地说道。

“是。”张司狱要是还不明白黄克瓒的意思,他也就可以不用再干这份儿差事了。

张司狱一面将厚重的钥匙串递给黄克瓒,一面对身边的狱卒说道:“去把里边儿的兄弟都叫出来!”

“是!”那狱卒领了命令就往牢房里跑,到王安和黄克瓒走到收押李国臣的囚室门口时,把守大牢的狱卒们便全都撤出了。

囚室里,李国臣听见急出缓进的动静,便猜到是有人要来审问自己。但他仍旧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直到开锁的声音响起,他才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见过黄大司寇。”李国臣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冲着黄克瓒作了一个长揖。

黄克瓒有些意外,侧头看了王安一眼。

“他没见过我。”王安伸手解开系住斗篷的绳子,跟着他身后的宦官也很有眼力地帮他把斗篷给取了下来。

威严的坐蟒一出现,李国臣的瞳孔立时便是一缩。紧接着,他跪了下来。“不肖李国臣拜见王掌印。”

“能凭着这身儿衣服就认出我,”王安冷冷地看着李国臣。“看来李大少爷也是有心之人。”

“不肖确实知道宫里的新规矩。”李国臣语调平和神色从容。但若是有人贴在李国臣的胸口细听就能知道,他的心率已然失序,显是紧张至极。

“那李大少爷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吗?”陪随的宦官找来了一个凳子,默默地放在王安身边。王安没坐,而是指了指陪站在一旁的黄克瓒。

宦官会意,把凳子移到黄克瓒的身旁,接着又转身出了牢房。

“不肖不知道。”李国臣摇头道。

“既然李大少爷不知道,那就当场猜猜。不过可别猜错了,我只来这一回。”王安的语调很是平和。可这威胁的意味,却是不言自明的。

李国臣心里一紧,宦官上门秘密问案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王掌印是不是为了不肖的案子而来?”

“呵呵,李大少爷还反问起我来了。”王安虽然在笑,但眉宇间一点儿笑意也找不出。

“不肖愚拙如朽木,确实猜不到王掌印的来意。”为了摒除言语中的嘲讽意味,李国臣摆出了极为恭顺的姿态。“如果王掌印确实为不肖的案子而来,那您老的这一趟好意,算是白跑了。”

“为什么这么说?”又一个凳子过来,王安终于坐了。

“因为不肖所供句句属实,那个去天津给沈采域通风报信的奴仆李有财就是不肖杀害的。”李国臣仍旧坚持原来的说法。

“也就是说,”王安的眼神里满是审视。“你在东华门前搞出这么一场骚乱,就只是为家里的一个奴仆?”

“不肖当然不单为悔一奴仆之死而投案,不然当初也不会忍痛杀了他。”李国臣因人而异地在言语和腔调中都增加了一些额外的情绪。“不肖只是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罪行,而给父亲大人招去无端的骂名与非议。”

“既然你这么孝顺,那为什么不把剩下两个案子也一起扛了?”王安问道。

“北塘和广宁的案子我根本就不知道,父亲和弟弟肯定也不知道!这一定是那些贪心不足的奴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打着我李家的牌子干的祸事,请掌印明察啊!”李国臣想得很透彻,这时候自己还没受刑,所以连李国瑞也不能攀咬,否则就是赤裸裸的“不友”。

“呵,李大少爷,”王安审视的眼神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欣赏的意味,这李国臣确实是块材料。“最近外面流传着一种说法,”王安继续对李国臣说话,却转头看向黄克瓒。“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黄克瓒领会到了王安的意思,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跟李国臣讲过。

可是,这一问一摇头在李国臣的眼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在李国臣的计划里,宦官不是必要的一环,文官或者说舆论的支持才是李国臣所需要的。现在,就连主理此案的刑部尚书也摇头表示没听说过,就说明他的布置还没有产生广泛的影响,甚至可能被宫里有意地压下来了。

见李国臣沉默不言,王安又催促着补问道:“李大公子,你觉得外面正传着的,会是什么流言?”

“不肖不知道什么流言,还请王掌印明示。”李国臣当然不可能承认。

“这消息就是你们故意往外散布的,你李大公子投身入狱更是这场闹剧中最关键的一环,可你竟然还敢说自己不知道?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供了,你尚有一线生机,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王安还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李国臣心里一慌,宫里莫不是已经把李来富给抓了

?不管是不是,他也不可能在口头上就承认。情况已经不可能更糟了!

“王掌印若是有实证要给不肖定罪,不肖认罚就是。”李国臣在心里捏紧了拳头。

“大不敬的罪你也认?!”王安终于低吼着说了一点明话。

王安并没有失控咆哮,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阴翳气势还是微微地惊到了黄克瓒。在黄克瓒的印象里,王安永远都是那副恬静书生样子。没见怒过,就算是笑也很克制。

“什么大不敬?”这种罪名是很恐怖的,但李国臣连辩白的心思都没有。李国臣完全没有头绪,他愣住了。

王安又盯了李国臣一会儿,见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也就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心思。“想不起来就算了。”

王安起身离开,黄克瓒锁上门后也跟了上去。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独留李国臣一人在疑惑与不解中陷入越来越深的恐惧。

什么大不敬?谁大不敬了?

李国臣想不透这背后的深意,只本能地觉得有人要用这个罪名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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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司寇,打扰了。”刑部大堂里,王安拱手向黄克瓒告辞。

黄克瓒默默地向王安还礼,但当他走出几步,一路犹豫的黄克瓒还是出声了。“王掌印留步。”

“黄大司寇有何指教?”王安回头看向黄克瓒。

“我不会把您来过的事情告诉别人。”黄克瓒先示好。

“呵呵。”王安拱手道谢,笑得很是疲惫。“多谢黄大司寇的好意。”

“我觉得外面那些的流言应该不是李国臣传的。”黄克瓒尝试说道。

“我倒希望是他。”王安的脸上多了几分复杂的神采。

“您,希望?”黄克瓒不料王安竟然如此直白。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总得找个口子让万岁爷出气吧?”王安叹道:“李家已经烂这样了,再往他们身上安一些罪名也不妨事儿,您说呢?”王安觉得这个事情很可能又是一桩无头案。他已经开始盘算在镇抚司查不出所以然的时候,强行造一个罪魁祸首出来安抚圣心了。

黄克瓒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宫里若是来要人,刑部不会阻拦。”

“多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