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呼吸极其的微弱，若不是江雪衣认真的去感应，说不定就略过去了。
此时的魏氏府邸怎么看都是一派惨烈的景象，眼前这个倒在角落里的女修可能是整座府邸之中唯一一个生还者。
江雪衣的食指落在女人唇瓣上侧，能感受到微弱的鼻息，于是干脆招了招手，让身后的祝昭跟了过来。
“她还活着？”祝昭显然也有些讶异。
先前那座在魏氏府邸爆发的阵法的威力，她和江雪衣可是有目共睹，那洪流之中的暗红色秽气虽然影响不到她们，但不代表摧毁力不强，相反，魏氏最后拿出来试图玉石俱焚的后手显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看此时街上的一片惨状就知道了。
而作为一切根源的魏氏府邸之中，竟然还能有生还者？
祝昭感应了一下那幸存的女修的修为，随即看向江雪衣：“是返虚修行，可能有保命的法器？”
江雪衣低头看去，恰好目光落在那女修脖颈之上悬挂着的一枚玉色吊坠，此时那吊坠已经隐隐被染成暗红色，看得出来，在此之前，那枚玉色的吊坠应该光芒夺目，大概率就是吊住那女修性命的法器。
“已经用尽了，里面的灵力。”江雪衣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枚吊坠，一道裂痕逐渐显现，于是她很轻易地就得出了结论。
“等她醒过来问问看吧。”祝昭转身：“我去看看这府邸里还有没有其他活下来的修士。”
江雪衣点了点头，也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天道陨灭以后，那黑雀似乎给了她一些类似原先天道的权柄，她能借助这权柄感应世界线是否有巨大的变动——
现在看来，似乎神都之中发生的一切还没有触碰到世界线动荡的阈值。
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祝昭回来的很快，她走过来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摇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于是江雪衣就知道整座魏氏府邸之中已经没有剩下的修士了。
那些魏氏的修士大概都被用来献祭那座阵法了，至于那些前来讨要交代的各宗供奉……
江雪衣估摸着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要么就是趁着阵法发动之前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夺门而出，要么就是逃命不及，被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在这满地的尸身之中，江雪衣也没能发现月姬的身影，她倒是没有什么挂念，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终究成为了世家斗争的牺牲品。
谁都是。
“那阵法的威力实在太大，神都……要变天了。”祝昭坐在了江雪衣的旁边，蜷起了膝盖，看上去心情似乎有些阴郁。
江雪衣轻轻摸上少女的脑袋，然后指尖极其轻柔的捋顺着祝昭如墨的发丝，一点一点的顺下来，就仿佛在安抚一只心情不好的小猫，小猫也很乖巧的靠在她的身上，一句话都没说。
“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所以觉得不好受？”江雪衣轻声的问着。
祝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有些难受，可是有江雪衣在她身边，她似乎又觉得好上一些，只是那些淤积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还在发酵着。
“这是世家所为，其实即便是我们出手，也不一定能阻止这样的悲剧。”
她们能保证自已在那阵法引出的暗红色洪流之中毫发无伤，但说到底，她们都不擅长阵法，就算以蛮力破解，也需要一定时间，就算当时没有旁观而是全力出手，结局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祝昭摇摇头，又点点头，片刻后把头埋低了：“让……让我自已想一会儿。”
江雪衣识趣的没有再出声。
她这个小剑修虽然为了她如入魔，后来也知道了她彻底抛弃了自已的那一颗通明剑心，但这与生俱来的剑心当真是说扔掉就能彻底扔掉的吗？
像儿戏一样。
说不定那剑心不是被扔掉了，而是被掩藏了起来，暂时蒙上了灰尘而已。
它一直在那里。
只是这样的心结江雪衣也无能为力，想要彻底解决，只能依靠祝昭自已去想明白，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一边轻轻安抚着少女的脊背，这样或许能让她平静下来。
祝昭沉默了一小会儿，江雪衣看向别处，发现之前的那名女修眼睫微微颤抖，发白的脸色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红，她微微睁开眼，似乎还有些迷茫。
“她醒了，我先去问问看。”江雪衣凑在祝昭耳边说了一声，少女依旧没有反应，于是江雪衣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过去。
那女修失焦的目光努力了许久才最后汇聚在了江雪衣的身上，她实在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
她的记忆和意识都在逐渐的回归——
如果没有记错，她前不久才为了宗内那些枉死的天骄前来魏氏府邸讨要公道，但谁知道……
不对，那别的修士呢？
她猛地站起身来，但身子太过虚弱，险些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墙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刚刚被洪流里的秽气污染了，不要试图动用灵力了。”
陌生的声音冷冽的传来，她涣散的目光捕捉到了那个身披白纱的曼妙人影，那人的瞳孔泛着淡淡的金光，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极其危险的，但是此时她已经浑身用不上力，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灵力也都被禁锢在了气海之中。
她下意识摸向了胸前的那一枚玉坠，但玉坠上的裂痕飞速的蔓延，最后破裂成了一地碎块。
“那玉坠保了你的命，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被压制的秽气很快就会反上来。”
女修听话的不再有动作，声音虚弱无比：“这里是……魏氏府邸？”
“是，你是府邸内唯一一个幸存者。”
听到江雪衣不带感情的话语，女修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就如同一张随时会破碎的镜子一样。
“唯一？”她不断的咀嚼着这个字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魏氏，魏氏说了通灵玉，然后就，就引发了……”
引发了这座颠覆神都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