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勿语 作品

☆、蒙恬的妒嫉心[修] (12)

守在这处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却依然无法更进一步,攻不破项羽在此地布下的防线。整个军中只觉得这雨碍眼,快点停下好让他们继续前进,尽快打完仗后回家与家人团聚。

拉锯战使得秦牧有点儿疲惫,只觉得那细雨实在惹人烦厌,令人郁闷。潮湿的地气使到各处都粘呼呼的,不舒服极了。更别提那疫病,每天都有人伤寒倒下,在这医疗设备不太好的时代,普通的伤寒分分钟是极致命的。

雨也使到行军进程缓慢,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天气攻城,只能郁在一角,看着那漫天的飞雨感叹。

可以说所有事都令秦牧非常非常郁闷,唯一令他心情好一点就只有扶苏寄来的信件当中的欢乐了。

最后秦牧决定,冒雨出发,绕圈从敌人的后方攻他一个出奇不意,剑走偏锋。

李由掀起帐帘,拱手道:「将军,我们已准备可以出发了。」

李由跟着秦牧打仗,原来白净的书生已经晒出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那脸也刚健得多了,因为嫌行军打仗时打理麻烦,还把胡子刮干净,露出了整张脸。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战功,做到了秦牧的裨将。

秦牧沉稳的点点头,合上手上的盒子,随手把它往怀内一塞,站起来说:「好,走吧。」

秦牧穿着蓑衣,骑上马,用力的夹了夹马的腹部,马就向前走了几步。

大军数万人全穿着蓑衣,上面因扶苏的建议还全都染上了绿色的颜料,行走在森林之中,远处看着就是一片会移动的绿色云海。

山上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擡起来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衣服说不清是被汗水还是雨水所湿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时秦牧改骑为牵,壮健的马在那矮矮的斜坡上一踊,便跨过去了,人呢?却是要爬上几步才能走到平地。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行军打仗从来也是个体力活。即使在这么艰辛的时候,数万人在山上走着,依然没有发出半点的抱怨。

雨水打到人眼也有点睁不开,秦牧待到探子回报后,考虑了一下大家的情况,对李由说:「休息一下吧。」

李由点头,回头大声喊道:「停下,休息!」

秦牧找了一个山洞,和几个将领进去避雨,然后把厨子招来道:「煮点姜汤给他们去去寒吧。」不然之后准一堆人病倒。

李由用火石点燃了山洞里的攀藤植物,当作柴火烧,之后坐到秦牧身边。

「将军,此道不顺,会否改道而行?」李由拿出皮制的地图,在上面比划。若是从此山跨过去,尚有几座连绵的山道需要行走,在这种天气下实在不便。

「不,继续走,我们直接绕到这城的后方进攻,不然破不掉。」秦牧在此地已经磨了半个月,对方依然死守不出,只好另想他法,从后方来个出其不意。有了扶苏制造的望远镜,使到即使在山上亦能清晰地看到山下的动静,增添了不少胜算。

「好。」李由收起地图。

秦牧伸手在怀中磨擦着那小小的木盒,已有数天没有与扶苏联系,不知那小孩看到之后的信鸽原封不动地返回时,会否气急败坏或是担心无比?

想到扶苏那张含怨的脸,秦牧的心情不期然的好了很多。

莫宁无声地飘进,甩掉自己身上的雨水,骂咧咧的抱怨道:「贼老天,这种天气真是折腾死我这副老骨头了。」

李由他们早已习惯了莫宁这个神秘人的神出鬼没,见秦牧没有说话,他们亦识趣的无视了他。

秦牧抛给他一块干布,莫宁拿着就擦起自己身上的水份。

莫宁眼尖,一眼就看到秦牧手上拿着的盒子,顿时怪叫起来:「唷,这么宝贝啊?」

秦牧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把木盒仔细地收起来,放在盔甲里──防水……

莫宁心中不妙,这兄弟咋就越来越向深渊踩过去呢?只是四周都是人,他也不好说甚么有的没的,只能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一屁股坐到另一边,不与秦牧为伍。

秦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安份点,然后便拿着树枝拨动火堆,在脑中演练中各种进攻的方法和情况。

67、所谓的xo问题

初春未已,蒙恬领军肃穆地站在城门前,他手下的脸色有点愁苦,沿途来送的行人有些哭得肝肠寸断,有些默默地站在一旁与家中相对视。

扶苏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坐在御辇上,与蒙恬对视沉默已久才憋出了一句:「保重。」

蒙恬拱手回应,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回队前,城门一开,马长嘶叫,转眼间便走了数十米。

扶苏目送他离开,心情有几分惆怅。这年代离离合合太多,竟再也生不出半点悲伤。

「回宫。」扶苏轻声吩咐。

两侧的宫人点头,高叫:「摆驾回宫──」

一行数百人的仪仗队保护着中间的龙辇,浩浩荡荡的回到宫中。

或许是战事炮声再次拉响,提醒了朝中的官员现在可还不是和平的年代,连带他们对扶苏的态度也恭驯得多了。

早朝上第一次见到了君臣和乐的情景,不再张弓拔弩的对峙着。

只是这种日子过着没滋味,四周见到的全是奉承的宫人,在他面前只会唯唯诺诺。比较要好一点也只有湘儿和四绿,相处久了也知道扶苏并不是那种随便打杀别人的君主,因此有时也会跟扶苏开开一些调皮的小玩笑。

在这么大的皇宫之中却没有一人可以交心的滋味,扶苏只觉得寂寞。不禁怀念起以前虽然只是个长公子,但没有任何人束缚自己的生活。

现在但凡扶苏的举动有甚么偏颇的话,宗正便会跳出来意正词厉的指责扶苏的不是,偏偏扶苏对于这个辈份可以追朔到是自己的表叔甚么的人,不能发脾气,整个人十分郁闷,也越怀念起民间的自由自在了。

没过了多久,那群老臣又故态复萌,这次针对的问题是扶苏的子嗣问题。

说实话比起他那能生的爸,他只有申生一个小孩的确太少了。但扶苏对于女人又没兴趣,做皇帝以来,竟然没有一次宠幸过后宫的妃嫔。

日子久了,大臣自然不安,但碍于扶苏的叛逆,没有说甚么。见扶苏没有提起纳新人的意思,家中有闺女的大臣自然有点焦急了。

今天早朝到尾声时,有一大臣上奏道:「陛下已是一国之君,后宫空虚,应该大开召秀,为宫人纳入新人。」

扶苏自然地说:「那就开放选宫女,把旧一批放出去嫁人吧。」

大臣面面相觑,作了出头鸟的大臣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应以社稷为重,当今子嗣不盛,如果宫中的美人们不能令陛下感兴趣,何不广召美人进宫给予陛下挑选?」

扶苏挑了一下眉毛:「你们挺有空的,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跟我的妻妾怎样相处实在无需你们琢磨吧?唔,当中有谁是你们的闺女?」

大臣有几分犹豫,一大臣跪伏而出,道:「宫中姬美人仍是臣之小女儿。」

「那真不好意思了。」扶苏口气抱歉:「但朕的确没有意思再生多几个孩子,要不,你领回家再嫁过别人?」扶苏知道这时代有这种风俗,女人如货物,皇帝一高兴,赐给将军功臣自己的妃子也是常有的事,但像扶苏一样当面说开的,却是极为稀有。

那位大臣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赌气的说:「那谨遵陛下的旨意了。」他家闺女貌美如花,看样子扶苏对她也是无心的,难道耗死在宫中?

扶苏摆摆手:「好说好说,回头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真是荒唐至极!其他大臣都气结,看样子不挑明不行了,扶苏根本油盐不进。

立即有御史大夫跪伏而出,大声参了扶苏一本:「陛下,你至今未曾入过后宫半步,亦未宠幸过一人,此非君主所行,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望陛下能勤加耕耘,好为我大秦开枝散叶!子嗣兴盛乃为国之本,先贤此言,实在有它的道理啊!」

扶苏奇怪地反问:「你置申儿于何地?况且子嗣一多,难免有兄弟相残之虑。昔日我与胡亥岂非兄弟友好?在权力面前亦不敌数刻便倒戈相向,何以也?且说我父皇勤加努力,我的兄弟姐妹如此多,至今全都去到阴槽地府报道了,若非我机灵,未尝不是与他们同样下场。你这话何意?从古到今,无不引证皇室兄弟一多,自相残杀之理。」

「古有周公辅王,今亦能有此贤王!」御史大夫不服的反驳。

「是啊,你也说到周公。昔时周公辅王,却在民间被传成甚么样了?甚至还差点惨遭杀戮。隐公大爱,欲退位与幼弟,却最终死于兄弟之手上,在权力面前,你谈兄弟爱简直是屁话。」扶苏说话极为赤|裸|裸的指出了这些皇室的悲剧:「昔尚有同胞兄弟相残,郑伯设计害幼弟,其母为小儿大开城门,致长子于死地。这种种的悲剧还不够警惕我们吗?」扶苏明白为甚么古人尚多子,一来是确保劳动力,二来是因为医疗水平不够,孩子极不好养活,夭折率太高,所以才会生多几个作备胎,却没考虑到若是当中有人生出了不安份的思想时,却是人间的悲剧。

兄弟相残,动摇的岂止是家庭之间的关系,皇室内斗,动摇的是国本!这也是为甚么胡亥倒行逆施的政事如此短暂的一个诱因。

扶苏沉重地说:「我弟胡亥弑父杀兄仍历历在目,难道还不够让你们升起警惕之心吗?子嗣子嗣,只有和睦时才是兄弟,反目时便是仇人罢。」在现代,扶苏是私生子,他父亲甚至没有与他妈结婚便一走了之,自小被人嘲笑,他自觉认为孩子一多,难免有厚此薄彼的现象。现在申儿被他教得甚好,无谓再生事端吧。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爱女人,连碰一下都觉得脏,如何弄出第二个来?

此言说得沉痛,扶苏饱含热泪,一时间跪伏的官员都无话了。他们不敢夸下海口,以后不会有此等乱事再现。扶苏句句在理,句句诛心,却是让这些讲求仁爱道德的读书人有些接受不了。

宗正跪伏而出:「请陛下保重龙体──」胡亥一事,他感触亦深。看着自己的同侄一个一个被胡亥暗害,他亦不能对胡亥指划半分。项羽破城而入,他只能收拾包袱,狼狈地逃出京师,投靠扶苏。因此他内心生出了几分的伤感,也不禁回想历代历朝,在皇室间似乎兄弟相亲的少,多为互相猜忌,互为杀戮。

「朕,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扶苏摇摇头:「你们处处相逼于我,到底为的是我还是你们自己,你们心中清楚。唉,不用对我表忠心了,你们想甚么我还不清楚么?」

「臣等有罪──」跪伏在朝上的众官不约而同的喊道。

扶苏看着,心中觉得失望。他终于对于‘孤家寡人’一词有深刻的体会,一但做了皇帝,却是半分真心话亦不能听见。高处不胜寒,他还是怀疑往日自由的时光。一时间,扶苏心中乏味,摆摆手道:「没罪没罪,你们都没罪。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皇帝,你们有理,我自然听。但希望你们不要饱存私心,欲以公谋私就好了。我最讨厌伪君子,那怕你是真小人也比这好!」满口仁义道德,却不想想自己在城破之时又干了甚么!

「还有事需要启奏吗?」扶苏问。

底下的官员都不语。

「那召宫人一事就由交由简少府去办了,回头列个需要外放的宫人名单给我就行了。退朝。」扶苏淡淡地交代完,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回到了住处,扶苏先换下一身朝服,换上较为简便的服装,洗了一下脸,把汗迹都抹去。

湘儿半跪着帮扶苏整理衣摆,由上往下看,只见她身型纤条,姣洁美好。

「湘儿,你和四绿要出宫嫁人么?我可以放你们离开的。」扶苏说。湘儿和四绿这年纪在这时代已经是大龄姑娘了,再不嫁就要变老姑婆。

湘儿诧异的擡起头,恭敬地跪下道:「湘儿愿一世侍奉陛下身侧。」

「傻瓜,你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扶苏叹了一口气。

「湘儿但凭陛下处置。」湘儿依然紧紧地低着头。

「罢了罢了,我不勉强你,你看上谁就跟我说吧。回头朕给你赐婚,给你找个压寨夫君!」扶苏豪气的挥了挥手,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

湘儿被逗笑了:「噗,那湘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后还调皮地做了一个戏曲里女角的手姿。

扶苏也弯了弯嘴角,这时他郁闷的心情才平复了,不再纠结那群大臣的事。他大步走过,牵过自己的自行车,当即踩着去御书房办公。

68、扶苏性无能?

虽然扶苏已经严厉地批许过纳新人这件事,但依然总是有人不死心的每天都要戳扶苏的雷点一次──或许是看着扶苏是个没牙的纸老虎,光会吓人而不会真的把人拖出去砍了吧。

扶苏觉得远方他爹在辛苦的打仗,但朝中这群大臣却过得太舒适,完全是没事干找茬的状况。他真想拉着这群无聊的大臣去前方感受一下战火纷飞,好让他们把重点都放在国家大事上,而不是关心他每天要宠幸多少人!

这一天,扶苏把丞相相国等几个大官都召进宫中。

御书房内,踩着自行车过来的几人先行了一个礼,然后连谨站前一步,作楫道:「不知陛下找微臣数人至此有何要事商议?」──这几人全都找过扶苏的茬,来时特别忐忑不安,深怕扶苏要找他们算帐了。

扶苏摆摆手,招手道:「过来过来,你们看看我这个主张可好?」

大臣们对视了一眼,徐步向前,探身看了台案上的绢布一眼,只见上面列着各个细则,密密麻麻的。

「此是……」连谨侧了侧头,迟疑地问。

「哦哦,我们不是不够公务员吗?我就想到与其在民间找寻合适的人选,不如由他们自己来报名考试,查核过后就可以直接派上任了嘛?」扶苏说。他已经构思了好几天,才弄出这一份准则。

「敢问陛下,公务员是何意也?」连谨拱手问曰。

「公务员……就跟你们一样嘛,都是为国家﹑为政府办事的人。哎,不重要啦,这是我个人的称呼﹑称呼而已。反正重要是这个,你们看这些规则定得怎样?」扶苏不想解释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名词,直接把绢布转了一百八十度,把字转向几个官员面前。

管刑罚的延尉郎常不佾有着几分迟疑:「只是此种…考试方法,并无前例,若是实行上来,会否导致民间人心昏杂,无法控制?」

「不会不会,我都想好了。这次主要是找各方的人才,好像这个吧,嗯,技工,我不是弄了自行车嘛?其实我脑中还有不少想法,但却无能人帮我完成啊。」扶苏叹气道:「我那弟弟胡搞胡弄,倒把我父皇的能人异士都杀﹑赶得七七八八,一个也不给我留啊……」胡亥重声色享乐,对于这种并不看重,所以他在位时都是小人得势,自然把看不顺眼的人都赶走了。

连谨沉默了,古板的他心中对于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并不在意,只觉得是低下的,以术来惑众,对于扶苏沉迷在这种异事之中实在不可取,非明君所举。只是扶苏令人无法较劲的是即使他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些工艺技术的热爱,但同时政事上也不马虎,故此他只是沉默,而没有开声反对。

奉常简长白倒是直接,他拱手,大拍扶苏的马屁:「陛下之言甚是,可谓开万世之始,以民之福社为己任,乃是一代明君,前者不能及也!」

扶苏被说得生出了几分得意,只觉得自己真是把科技带入古代,把人民的生活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陛下,虽然你所定之事极为详细,却非现在一时三刻可以弄成的。」另一个大官给扶苏泼了一盘冷水。

扶苏抿抿嘴,简长白立即接上:「这也不难啊,我看只要各位合作就可以成事。」

「唉,」扶苏擡起手打断了几人的说话:「现在先帮我把技人找出来吧,我有太多东西需要他们了……炸药啊﹑纸啊…甚么的……」最后的说话声音小,官员努力地侧着耳听,也只听到含糊的几个词。

「就是这样啦,一步一步来,我们不要急。」扶苏忽然声音转大,把几位都吓了一跳。

「敢问陛下,是要……在京城内找?」一个官员拱手问曰。

「看能找到多少吧,不限地方,越多越好。」扶苏说,突然想到滥竽充数这一个成语,连忙又说:「当然我要亲自考核一下。」

「陛下龙体为重,此等……」另一个官员正要反对。

扶苏打断他的说话:「你知道抽水马桶的结构是怎样吗?你知道自行车是怎样做的?你明白炸药的原理?你会算数?」

那位官员卡壳了,默默地退到一旁──扶苏所说的他全都不会,而且他还是特别看不起算术的那一派人。

「嘛……但基本的筛选还是需要的……没人能胜任?」扶苏问道。

几个人的头立即低下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扶苏随便点了一个人,也是他难得记住的人:「简爱卿,这件事就麻烦你找人去办吧?」

简长白暗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臣遵旨。」

第二天,简长白便照着扶苏的意思拟了一份皇榜,刻在木板上做成告示板的模样立于闹市的大广场之中。

百姓何曾见过这样奇怪宣布方式?纷纷都围着告示板议论纷纷起来。

有几个见识的老大爷聚在石阶前闲谈,好事者纷纷聚在他们身边。

有一个抖抖身上的灰尘,吧喞了一下嘴,便开始说道:「说到这个皇帝啊,我村倒有一个媳妇的娘家那条村有在宫中做事的人,所以我还是知道点事,你们说是不是?」

旁人起哄:「这么了不起啊,都发达了还会跟你说事?」

「表吵表吵,听故事说不要插嘴。」大爷不耐烦地踢了那人一脚,那人也嘻嘻哈哈地弹开了作闪避状。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家都赞好是不是,收税嘛,不多,至今嘛,也看着还好。但是啊,我要说的事,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了,啊,对不对?这多没趣味。」大爷又吧喞了一口。

「快说快说。」一个大婶抱着自己的孙儿,站在一旁催促大爷。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爷又来了一句,立即有人嘘他:「又是这一句,你烦不烦啊。」

「好好好,不烦。啧,真是要说点现在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大爷压低了声音:「这个皇帝,做皇帝至今,还没碰过后宫的女人!」

群众哗然大惊,有猥亵的人立即跟着道:「那些娘们那该多……」他被人推撞了一下,立即没有说下去。

「哎呀,皇帝是不是喜欢男人啊?」有八卦的媳妇儿问道。

「怪在怪,连男人也没碰哩!」大爷又吧喞了一下嘴,自我感觉良好:「依我所见啊,可能那方面……」他冲着一些小伙子的袴下点了点头:「有些问题咯……」几个媳妇都害羞的别了脸,但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在指缝间顺着大爷的眼光看下去……

这八卦太生猛,围着听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些说大爷乱说的,人家孩子都生了。有些就说大爷说的是真的,他的甚么亲戚之类云云也在宫中做事,也听过这传闻等等,最后越演越烈,连当今皇帝唯一的小孩不是他亲生的流言也传出来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扶苏有点哭笑不得,不就难得想出来看看百姓对此有甚么看法么?反倒听了自己的大八卦。

申生趴在扶苏的肩上,完全听不懂,很茫然地歪了歪头,问:「爹爹,他们是在说你么?」然后不等扶苏回答,更为伤心的问:「我不是爹爹的孩儿么?」申生弱小的心灵被伤害了,他的父皇居然不是他父皇?!

他露出哭相,扁扁嘴,抽了几抽鼻子,却想到扶苏说过大丈夫不应该轻易流泪,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扶苏扯了扯嘴角,有几分哭笑不得。他的确不是申生原装父皇,但身体和血统上……应该算是吧?

他改背为抱,安慰着:「他们胡说呢,你跟爹爹长得多像啊。」

说实话申生长得还是比较像他娘的,偏向柔弱,要是换着以前的扶苏,指不定真令人怀疑。但穿越后扶苏的长相也偏柔──当然他自己称之为英俊──脂粉小生味十足,反倒和申生的脸相有几分相合。走出去说是两父子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申生仔细地看他父皇的眉目,又在隔壁档口扒拉了一个小铜镜照照自己的样子,果然有几分相似,顿时安心了,抱着扶苏的颈子踢了几下腿。

「那来的小崽子,别乱拿!」档主破口大骂,顺带把扶苏稍带上:「看上去油嘴舌滑的后生,也不把你的破孩子看好!」

申生呲牙,握着小拳头说:「大胆!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唔!」被扶苏摀住嘴了。

扶苏摸摸鼻子,脚一转便溜走了。

申生有几分不平,嚷着:「爹爹,他不是好人。」

扶苏正准备教育关于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道理,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苏兄!」

扶苏抱着申生转过身,两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致的表情。

──噢,神经病又来了。

69、开妓院甚么的

任一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惹人厌,反倒还一脸欢喜的迎上来:「苏兄,好久不见!」

「嗯嗯,挺久的。」扶苏敷衍道。

任一依然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只是配上他过于欣喜的神情有点不搭调。

申生盯着他半天,糯糯地伸出手说:「叔叔~」

任一眼睛一亮,立即哎了一声,然后伸手想要接过申生。倒是扶苏有几分不解了,他的孩子一向是较为高傲,甚么时候会对着外人撒娇??

──无可否认,扶苏吃醋了,更看任一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申生长得也可爱,撒起娇来完全不见平日小霸王的模样,哄得任一不停淘钱给他买礼物,左一个风车,右一个小如意,很快地申生双手就拿了不少东西在玩,还有各种零吃。因为扶苏上次的教导,申生把这些零吃和玩具都给旁边的小朋友分了,然后凑着和他们玩起游戏来。

扶苏觉得……好像有那处怪怪的……

任一觉得尽兴极了,然后学着扶苏同样坐到阶级上,开心地说:「令公子真是活泼,很有苏兄你几分率性的表现。」

扶苏看着申生用任一付钱给他买的东西都分给其他小朋友,收获友谊无数,成了众小孩中的老大。自己给他买的小玉佩就紧紧地扣在腰间,连碰也不给其他小朋友碰──这就是叫做慷他人之慨……吧?

「嗯,很率直。」扶苏回过头认真地说。他把申生真是教得太好,扶苏自豪了一秒。

任一见扶苏跟他搭话,表情更开心了,有几分想要坐近又碍于扶苏周身的气场而不敢坐近的样子,纠结非常。

「苏兄,昔日你我分别之后,我竟再无在咸阳城内见过你们,岂是苏兄欺在下无知,没有说出实情?」任一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求证。天知道他派人跟着扶苏,但没几下他们就把人跟丢了,气得任一责打了那几个下人,直道天公不作美。

扶苏坦然地点头:「我与申儿行走四方,居无定所,数天前刚去外地一趟,没想到任兄找我有事啊,抱歉。」真是说谎不带眨眼的。

任一想了想,心中顿生愧疚,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人家又不是时常在京,如此纠缠想必会惹人烦厌吧?

他连忙又解释起来:「却是无事的,只是往日与苏兄详谈,觉得苏兄言谈间颇有理想,回去细思数天,感悟颇多。想与苏兄继续畅谈风月,不是甚么大事,是在下猛浪了。」

「是吗?」扶苏不觉得他胡吹乱说的东西能有多大的价值,不过在任一眼中显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怕扶苏放了一个屁也能说是香的。

扶苏摸了摸下巴,突然冒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任一不利用白不利用啊,虽然他本人不怎么聪明,但是他家在咸阳有势力啊。不知多少官员与他家有多少点关系,要是能凑进去其中捞一笔外快的话……

扶苏又想到自己的国库空虚,真是一分一毫都是省着用的,又看着任一衣着光鲜,四周又有侍仆守着,心中产生了不平衡,觉得自己整天在宫中干死干活的,还不如人家贵公子闲闲四处逛逛那样逍遥。

想到这处,扶苏的脸色更和蔼了。

「任兄,我却是有难言之隐想要相求,只是你我相识不久,哎……」扶苏突然哀声叹气。

任一连忙道:「何事?你我以兄弟相称,何以如此生疏?你且说吧,为兄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想我与申生整日流连,居无定所,申儿年纪甚小,也不能安定下来。我心中对他很内疚,想着做点小生意,却苦无人脉,不知可否借由任兄的身份,许我在咸阳里创一番新天地?」扶苏道。

「这倒是……」任一还没管家,有几分迟疑。

扶苏立即道:「算了算了,是我过于为难任兄了,这就算了罢,当我没说。」

「不不,这需等我许明家父,才能出资相助……」任一想要解释。

「资金倒是有了,就是欠缺人脉。」扶苏打断了他的说话,应该说扶苏欠缺的是另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民间行走的身份,而不是处处受限于皇帝这个职业。

「这我倒可以相助。」任一暗地里吁了一口气,要是说到钱的话他还难为了,毕竟他手上的钱全是他爹和他娘给的,没这么多钱。但人的话就好说了,很多位叔叔都与他父亲有几分交情,他要是去求,看在父亲的脸上也能求到一二的。

扶苏高兴起来,大力地拍他的肩:「好兄弟,不愧我交你这一个朋友!」

任一痴痴的笑,不太好意思地抓抓头,但很快便意识到这个行动太稚气,连忙放下手,正坐道:「好说好说。不知苏兄你打算做甚么生意?」

「妓院。」扶苏答道,脸色如常,彷佛他是在准备开酒馆等等平常的店舖。

「呃……」任一有几分傻眼,这……这……这……是甚么一回事?

扶苏倒是坦然,自古黄赌毒都是历久不衰﹑赚钱最多的行业,他想要来钱快,自然是这种,赌麻烦,还要请人来坐阵防止踢馆,毒的话这时代也没甚么毒可以吸啊,自然也pass了,剩下就只有黄色事业。

扶苏说:「你可别小看妓院,其实它为到广大的女性有一个谋生的地方。而且还有升职加薪的机会……」扶苏从大义上说到自古多少奇女子是出自勾栏之地,还有从妓女进升到妈妈桑﹑小费等等的一堆话,把任一洗到头昏脑涨,居然有一刹那间觉得──妓女,真是一个好行业。

把小青年摧残到差不多,扶苏又循循善诱地让他帮忙,说了一通后,任一已经昏了头,做了一个手势:「停……停……苏兄,你倒是让我想想……」开妓院,只怕他爹知道后会把他砍了。而且要是求到那些叔叔伯伯身上,恐怕他爹第一时间也会得到消息──照样也是被砍的下场。

扶苏倒不是不能自己成事,但是要打点好这一切,恐怕要惊动莫宁,那怕现在霍豪接手了他师傅的一切,但也不如莫宁在黑白两道混得久啊,加之他带走的手下能人众多,如果可以,扶苏真想把这些人都弄来做保镳……

但这又涉及了一个问题,惊动莫宁和惊动他爹……有分别么?

扶苏与任一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

──爹爹甚么,真讨厌……

秦牧披着绿色的蓑衣,隐在树林之间,彷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透过望远镜观察城内的布防,研究最佳的进攻时机。

莫宁悄然地从树上跃下,然后交给秦牧一卷小竹简。

「这是甚么?」秦牧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竹简。

「京中传来的密报。」

秦牧匆匆地看了一眼,然后变了脸色:「匈奴人有异动?」

「是。」莫宁失去了开玩笑的心,难得地板着脸,显得忧心忡忡:「此时秦国受到三方敌对,则几经浩劫,实在不知……」能不能熬过去了。

秦牧却是担忧着扶苏,咸阳离匈奴之地不远,一顿长城被破,匈奴人必势如破竹般直侵咸阳,而此时主要兵力都布散在东南两方紧防着东方的乱民和南方的楚国,只剩下蒙恬一人在京中,守卫有点薄弱。

尽管知道扶苏不会有事,但秦牧内心却是极为担忧的。他默默地合上竹简,紧紧的捏着,顿时竹简便化成数块掉下。

莫宁侧目而视:「你很担心?」

「没。」秦牧若无其事地把碎片弄成粉末,然后用泥土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