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双方囤积重兵列阵在边境上,这对于西征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能够在夹缝中寻求机会,将三江平原上的抗日火焰燃烧到黑嫩平原上。
现如今抗联内部充斥着各种悲观主义,陆北破口大骂也是情有可原。
张兰生书记语重心长的说:“不要动不动就骂人,要讲团结,把抗日氛围闹僵是没有好处的。越是这样困难时期,就越要注意团结。”
“是!”陆北立正道。
很多人抱着撤入苏方境内保存实力的想法,认为这样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陆北生气也是在于这一点上。抵抗并非没有意义,抵抗本身就是意义。
安抚一下陆北,西征不仅仅出自于军事上的考量,也有政治上的号召力。
汇报完工作之后,陆北便开始行动起来,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让他们率领小分队将附近的山林地形摸清楚,进行制图作业。
铁路、公路、村屯各种都必须标注清楚,这是一场实战考试,检验基层指挥官的军事素养,尽可能摸清楚通河地区的情况。
松花江奔流不息,小兴安岭松涛阵阵。
······
数日后。
在外侦察情报的陆北回到六道沟子密营,第一时间张兰生书记便找他。回到密营后,陆北察觉人少了些许。
“陆北。”
“在。”
昏暗潮湿的木屋里,地委的首长们都在。
张兰生说:“根据上级研究决定,由第六军直属团担任西征先遣部队,冲破敌人的封锁线,前往黑嫩平原作战,这里是敌人统治的薄弱区域。
绥棱、海伦一带,有马占山的余部正在抵抗,抗日氛围很好。抵达海伦后,你首要任务是建设后方、筹集粮食,帮助其他西征部队。
“是!”
新的任务下达,直属团将担任西征先遣部队出发。
召开全团大会,张兰生书记亲自阐述西征的必要性,离开三江平原是现有时局下的最佳选择。花了两天时间,张兰生书记连开两场大会,鼓舞众人踏上西征。
临行前的夜晚。
陆北蹲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看着火焰出神。
“西征了。”吕三思坐在他身旁。
“要西征了。”
吕三思扒拉着火堆:“这仗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陆北冷冷回道。
“厌倦了?”
“对。”
伸个懒腰,吕三思报以苦涩一笑。要离开三江地区了,可是抗日斗争越加艰难,各种困难折磨着每个人,他们并非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三江平原。
面对各种繁琐杂事,还有各种各样的工作,陆北也忍不住颓丧,太难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火堆旁,谁都不愿意先打破沉默。
前方是一片迷雾,谁也说不准他们的命运,黑嫩平原的情报少之又少。传闻绥棱县还有马占山的旧部在抵抗,那些人也是一群疯子。
坐了会儿,陆北去检查岗哨值班情况,回来依然发现吕三思呆坐在熄灭的火堆旁。
“你说,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吕三思问。
“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吕三思百无聊赖的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寂寞。”
“寂寞~~~”
望着夜空中的璀璨星辰,陆北摊靠在大地上,感受泥土野草的芬香。如吕三思这样的老战士都感到寂寞,对于前路的迷茫,何论其他人。
指向天空中皎白的月圆,陆北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史书会记载,人民会铭记,祖国会为我们骄傲。”
前路漫漫亦灿灿,往事堪堪亦澜澜。
如今需是从头迈。
三江平原已经待不下去了,日寇集结四五万兵力囤积,哪怕一个小的乡镇都有上百人驻守,那是准备和苏军干仗的关东军主力。
······
翌日。
在张兰生书记率领的地委同志欢送下,第六军直属团踏上西征的道路,作为先遣部队进入黑嫩平原。
耳边响起《露营之歌》,熟悉的韵律回荡在小兴安岭之中,陆北牵着战马,回首看了眼。不止他一个人,很多战士都不觉停下脚步,回首望向三江平原。
跋涉在山林之中,路过一处山头,陆北拿着指北针对照地图寻找位置,发现指北针转悠个不停。
“好家伙,
“多新鲜。”
闹不清地里埋着铁矿还是金矿,陆北率部离开这片区域,离开后,指北针恢复如常。
在山林间走了好几天,崇山峻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万里平原。站在山脊线上眺望远方,陆北感慨着祖国大好山河。
“已经到铁力县了。”
此时正值雨季,山洪爆发。
淋漓细雨缥缈中,陆北拿起望远镜看向山下,那是黑嫩平原。
在山下有一个村落,陆北派人下去侦察情况。
很快,宋三带人回来汇报,村里没有敌人,当地的保长听闻是抗联路过,愿意帮忙解决住宿和伙食问题。
下了山,在村屯后方的池塘边,一位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头正在翘首以盼。上一次西征,抗联就路过他们的村子,因为不拿一针一线,军纪严明赢得群众的拥护。
见到陆北后,保长立刻迎上来:“抗联的兄弟,可算把你们等回来了。”
“多谢保长愿意帮助我们。”
带着众人,保长将一行人安置在村屯内的祠堂里,这地方居然有祠堂,这让陆北极为疑惑。他去过很多村屯,东北地区是没有祠堂灶戏台这样的建筑,但是这个村屯内有。
安置众人,吕三思忙碌的安排岗哨和斥候,组织大家烧火烘烤衣物,避免脚烂。
陆北穿着一身湿透的单衣和保长聊天,保长姓孟,据他自称是来自孔孟之乡,随父辈来到东北开荒拓土。孟保长是烈属,他有一个儿子参加马占山的义勇军,战死在绥棱。
“你们可算来了,要帮咱们老百姓做主啊!”孟保长差点跪下。
“不敢当,还请直说。”
孟保长咬牙切齿的说:“神树镇的日本人抓了上千人,在山里当劳工,逃回来的人说日本人修一批杀一批。昨天乡公所的金翻译又带日本兵来,说要咱们村出二十个劳力。
被鬼子嚯嚯好几年,没一年消停的,村里现在站着撒尿的没五十个,日本人的税又苛刻,没了劳力地里的农活可就废了。”
陆北忧心忡忡,看着外面飘零的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