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温泉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叫醒的,工作人员到的时候秦砚和顾然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睡得正香。
看到自己跟顾然头挨着头睡着了,秦砚感觉自己脸发烫,看了看顾然,似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突然感觉很没意思,跟顾然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宾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剧组的演员以及工作人员差不多都起来了,大家伙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起坐上车,大概八点钟的时候到了拍摄地点。
他们到的时候依旧没有看见宋志行,安详心想通知他的时间都提前了两个小时了,这老先生怎么还没来,但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影响了剧组的进度。
这个时侯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雪,天然的雪景镜头,安详便让秦砚跟顾然赶紧准备拍一个雪中的场景,反正宋志行还没来不是。
刚刚准备好,秦砚跟顾然已经站好位了,宋志行来了,后面跟了一大队人马,拿包的拿包,端水杯的端水杯,打伞的打伞,古代皇帝出行估计也没他这么气派。
小孙赶紧迎上前去,“宋老师,您来了?先到车上暖和暖和,下一场就是您的。”
安详扭过头,冲宋志行笑着点了点头,“您好。”然后便扭过头去,看着监视器。
宋志行的助理走到安详旁边,低声问道:“对不起,安导,打扰一下,不能先拍宋先生的戏吗?您看这天气这么冷,都下雪了,宋老师身体受不了。”
就是因为下雪了才不能先拍他的。
“卡!”安详看看宋志行,已经钻到车里去了。
“这样吧,刘先生,要不然您先把空调给宋老师开一下,我们有一场雪景戏需要拍,难得能碰到小雪的天气,我们马上就好。”
“安导,这个雪景最好办了,弄个造雪机您想要多大的雪都行,只是宋老师有老寒腿,这种天气他受不了啊。”
安详心想这助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造雪机不要钱啊,剧组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老寒腿?是谁前两天在一个访谈节目中跟孙女打雪仗大秀祖孙情的?
“刘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剧组的资金比较紧张,实在是没有剩余的部分去人工降雪,所以,还要请宋老师再稍等一会,我让小孙接上线,把电暖气拿到宋老师车上去。”
“这个安导……”
“刘先生。”安详脸上保持着微笑,“再讲一会,恐怕宋老师还要再等久一点。”
这时王增忙上来把那个姓刘的拉到一旁,“刘先生,也请您体谅一下我们剧组的难处,这个资金方面实在是不允许我们人工降雪,能遇到这样合适的天气真的很难得。”
“准备……开始!”安详没给宋志行的助理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喊了开始。
监视器上的杜林擡头看着天上飘下的零星雪花,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雪花飘到了他的脸上化成了水,好像眼泪。杜林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凭什么他们生下来就能香车美女,锦衣玉食,而他从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现在还要在工地里干活,他辛辛苦苦盖的房子,到头来还要给别人住,凭什么?
杜林伸出手,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上,不一会就融化了。他擡头,看到屋顶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雪花和雪花的命运也不一样,有的能落在屋顶上等待自己融化,有的就落到马路上等待被人践踏,人和雪花是一样的,生来就不公平。
这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双保养的非常好的手,一看就没有干过什么活,只有右手食指有一层薄茧,那时长期写字留下的。
“坐在这里,不凉吗?”那人问他。
不,是不一样的,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杜林伸出自己的粗糙的黑乎乎的右手,跟那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卡!非常好!来,我们换个角度再来一遍!”
杜林跟顾然刚刚找好位置,宋志行的助理又来了。“安导,这时间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我们宋老师时间是非常紧的,他的时间可耽误不起,您再这么磨蹭,对不起,我们拒绝出演。”
又拿不拍来吓唬人。
安详保持嘴角的弧度,“刘先生,刚才开拍之前耽误了一点时间,很抱歉。拒绝出演的事还请刘先生再考虑考虑,前期宣传的时候宋老师是重量级演员,观众朋友对于宋老师的表演都非常期待,所以,为了热爱宋老师的观众,还请刘先生再考虑考虑,可以吗?时间紧迫,我就不罗嗦了,早点拍完这组镜头我们早点拍宋先生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安详说这话有威胁的意思,可人家也没说错啊,前期宣传的时候宋志行是重点宣传对象,说不演了,损失的是宋志行,这导演根本就不怕威胁。
在安详跟宋志行的助理谈判的功夫,秦砚跟顾然两个人都冻得不行,顾然还好些,打扮的是衣冠楚楚的。秦砚就不行了,里面一件海魂衫,外面套了件破夹克,鼻头冻得通红,清鼻涕都流出来了。
顾然看了看秦砚,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他。秦砚一脸诧异地看着顾然,奇怪顾然这两天怎么了,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可顾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就拿着纸巾看着秦砚,眼神都没有变化。
秦砚接过纸巾,咕哝了声谢谢,心里纳闷像顾然这样的面瘫是怎么想到要做演员的。
“好了,我们快开拍。准备……开始!”安详看那俩孩子冻成那样就想着赶紧拍,拍完那俩孩子赶紧到车上暖和去。
终于拍完了这组镜头,这雪仿佛就是为了这场戏而下的,原本的小雪现在更小了,只能偶尔看到一两片小雪花,不一会便停了。
安详走到宋志行车边上亲自去请,老前辈,面子是要给足的。
“宋老师,可以拍您的镜头了吗?”
宋志行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因为安详打开车门带来了一丝凉气让他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他手上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茶,化妆师正在给他画着妆。
安详心说,我说刚才怎么找不到化妆师呢,原来让宋志行叫车上来了。
“宋老师,好了。”化妆师轻声说。
宋志行把茶放到旁边的小凳上,站起身,他的助理忙跳下车帮他撑起一把伞,安详想说雪已经停了,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宋志行穿着一身破棉衣,走进一个昏暗的小屋子,坐下。这一场是拍一组他抽烟的镜头,正好可以让秦砚先休息休息。
老前辈不愧是老前辈,镜头感非常好,人物感情也把握的非常好,只一个擡头的镜头,眼神就说明了一切,一条就过了,于是,还没有暖和过来的秦砚又钻进了小木屋,不过好歹有了遮挡,而且还有个炉子,比刚才蹲在外面强多了。
听到安详喊了开始,秦砚坐在地上,擡头看着宋志行,说了句“爸,我工作丢了”,然后就等着宋志行的大脚踹过来。是的,秦砚这场戏又要挨揍,是被宋志行揍。
这场戏是讲杜林因为在工地上跟人打架而被炒了鱿鱼,回到家后告诉了父亲工作丢了,父亲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最后一个镜头是杜林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完之后离开了家,坐在了公园的椅子上,然后才被杨希发现,并且捡回了家。
宋志行果断地朝着秦砚的肚子踹了过去,而且是真的踹,秦砚感觉肚子里像是着了火一般,擡头看到了宋志行的眼神,秦砚被那眼神镇住了,秦砚想,那眼神用两个字就足以概括,杀气。
那眼神太过真实,秦砚都在想那是在演戏还是宋志行是真的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是真的,似乎又说不过去,是演技吧,原来这就是演技。
此时秦砚已经被剧烈的疼痛包裹着,新伤加上旧伤,已经让他疼痛难忍,听到“父亲”抱怨着:“老子养了你二十年,没想到养了个废物!我让你打架,老子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秦砚抱着头,身上的疼痛让他流出了眼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真的融入了剧情还是身上实在痛的厉害,眼泪奔涌而出,最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最后安详喊停的时候秦砚的眼泪还是收不住,倒真像是人们平常说的断了线的珠子。
安详把纸巾塞到秦砚手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一场结束了,你刚才的表现很不错。”
秦砚在剧组里混的不错,看到秦砚现在还哭个不住,众人纷纷上来安慰。秦砚摇头,“我没事了。”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个鄙夷的眼神,那个眼神的主人叫宋志行。
秦砚拿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眼睛,然后回瞪过去,直到看到宋志行撇撇嘴角,离开了他的视线。
就当众人都以为这组镜头终于过了的时候,就听宋志行对安详说道:“导演,我觉得刚才这组镜头还需要重新拍一遍,刚才我照着剧本演了一下,感觉这一段剧情莫名其妙,我觉得应该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