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机巧坊内，三百六十盏青铜灯将穹顶照得通明。白璃俯身在紫檀长案前，鸦青色襦裙在肋下开衩处露出月白中衣，磁石纹样随着她调整图纸的动作若隐若现。她忽然用鎏金步摇的尖端挑起图纸一角："陛下请看，若在弩机凹槽嵌入磁石薄片——"
"姐姐这法子怕是只能射兔子吧？"
斜刺里伸来一截麦色手腕，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啪"地按在羊皮卷边缘。乌苏娜裹着西域冰绡纱的腰肢轻摆，九色石串珠撞在案角发出脆响。她抓起案上狼筋在鼻尖轻嗅，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草原上的儿郎都知道，强弓要用三年生的雪狼筋。"
嬴政屈指叩了叩案头玉镇纸，十二架水钟应声嗡鸣。他玄色龙袍的广袖拂过磁石甲胄，三千甲片暗合紫微垣星图："明日辰时，校场见真章。"
晨雾未散时，白璃已在校场调试磁石弩机。她纤细的指尖拂过弩机望山，七重磁石手链在晨光中泛着幽蓝。忽然一阵马蹄声破空而来，乌苏娜策马冲入校场，猩红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马鞍两侧各悬着五石强弓。
"妹妹这是要赛马还是比箭？"白璃漫不经心地转动弩机，鎏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她雪白的脖颈。
乌苏娜翻身下马时故意将缰绳甩向白璃，却被磁链"唰"地吸住铁质马镫。她蜜色肌肤在冰绡纱下泛起细汗，锁骨下的燕形烙印随着喘息起伏："姐姐这磁石链子倒是玩得妙，不知待会弩箭射偏时，能不能吸住自己的眼泪？"
嬴政的磁石甲胄在晨光中泛起星芒，他抬手示意间，第一具箭靶突然裂成两半——中空夹层里簌簌落下淬毒铁片。白璃瞳孔微缩，瞥见乌苏娜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开始。"
白璃的弩箭破空时带起尖啸，磁石在箭尾旋出淡蓝光晕。十支箭在靶面拼出北斗七星，最后一箭穿透靶心时，磁链突然缠住乌苏娜的脚踝。校场四周的工匠正要喝彩，乌苏娜突然挽弓搭箭，狼筋弓弦绷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利箭离弦的刹那，她腕间九色石爆出刺目光芒。本该直取靶心的箭矢在半空划出诡异弧线，箭簇上乌孙符文泛着血红，直扑嬴政面门！
"陛下！"
白璃甩出磁石链的瞬间，嬴政甲胄骤亮如星斗。弩箭在距咽喉三寸处凝滞，箭尾犹自震颤不休。白璃飞身扑来时襦裙翻卷如墨莲，磁链缠住箭尾猛地一扯——玄铁箭簇"当啷"落地，箭羽显出漠北金雕翎毛特有的幽蓝。
"漠北金雕的翎毛浸过云梦泽水，"白璃指尖抚过箭羽，磁石链轻轻一按，雪白羽毛泛起幽蓝，"遇磁石会变蓝呢。"
嬴政挥剑斩开箭靶夹层，鱼胶封存的帛书飘落在地。蒙恬展开时瞳孔骤缩："楚项联军的布防图！"
机巧坊地砖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白璃扑倒嬴政的瞬间，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髻钉入梁柱。乌苏娜正要上前，磁石链"唰"地缠住她脚踝——二十步外的水运浑天仪轰然解体，青铜齿轮暴雨般砸在她方才站立之处。
"看来有人不想让比试继续。"嬴政抚过甲胄裂痕，指尖沾着星屑般的磁粉。他突然扯开乌苏娜的冰绡纱，燕形烙印旁赫然多出道血痕——正是九鼎纹路缺失的那一笔。
暮色染红宫墙时，白璃在第七具弩机残骸中发现淬毒凹槽。宫人捧着漆盒匆匆而来："陛下赐的南海珠串。"二十一颗东珠中央，半片带裂痕的磁石甲片泛着冷光。
机巧坊的青铜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白璃的影子拉得细长。她忽然用磁石链缠住乌苏娜的脚踝，冰绡纱裂帛声里露出麦色肌肤上的星形疤痕："妹妹这伤疤，倒像是墨家机关术的灼痕？"
"姐姐不如猜猜，"乌苏娜反手扣住白璃腕间磁链，九色石在两人纠缠的手腕间迸出火星，"当年是谁用磁石炉烫的这疤？"她突然发力将人拽向自己，红唇几乎贴上白璃耳垂，"听说赵夫人的磁石手钏..."
"放肆！"
嬴政的剑鞘横插进两人之间，磁石甲胄擦过白璃的襦裙，带起一串幽蓝电光。乌苏娜踉跄后退时撞翻青铜灯架，滚烫的灯油泼在羊皮图纸上，竟显出暗红色的九鼎星图。
"陛下请看！"白璃甩出磁链卷起燃烧的图纸，火星在磁石作用下排列成北斗形状，"这灯油里掺了骊山地宫的朱砂！"
蒙恬的剑尖已抵住乌苏娜咽喉，却见她突然扯开衣襟。雪色肌肤上蜿蜒的星图刺青与嬴政甲胄纹路完美重合，心口处缺失的正是北斗天枢位："陛下可要剜了这颗星？"
校场突然传来战马嘶鸣。白璃的磁石链如灵蛇般缠住檐角，借力跃上屋顶时，正见二十匹战马拖着燃烧的草料冲向西偏殿。她反手摘下鎏金步摇掷向马群，磁石尖端引动地砖下的铁砂，瞬间结成绊马阵。
"姐姐好手段。"乌苏娜不知何时出现在飞檐另一端，指尖夹着三枚淬毒铁蒺藜，"可惜这局..."
她突然旋身甩出暗器，却在半空被磁石链尽数吸附。白璃扯动锁链将人拽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贴："妹妹可知磁石遇毒会变色？"她举起泛着幽紫的磁石链，"云梦泽的蛇毒，可是楚项余孽最爱用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嬴政的磁石甲胄在震荡中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九鼎纹路竟在甲片上游走重组。白璃飞身扑向帝王时，乌苏娜的弯刀已劈开她肩头襦裙，露出内里磁石软甲上刻着的"骊山"篆文。
"都住手！"
嬴政挥剑斩断磁石链，飞溅的磁粉在空中凝成星图。他突然扯过乌苏娜的手按在甲胄缺失处，星图纹路竟顺着血脉爬上她小臂："果然是你。"
白璃的磁石链突然缠住两人手腕，七重磁石在三人之间形成闭环。校场四周的青铜灯同时爆裂，飞溅的灯油在磁力牵引下凝成"楚虽三户"的血字。
"陛下小心！"
蒙恬的惊呼声中，乌苏娜突然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磁石甲胄上，竟显出昆仑祭坛的路线图。她笑得花枝乱颤："姐姐可知，九鼎缺的那角..."
白璃的鎏金步摇已抵住她咽喉："在骊山地宫水银池底。"
暮色彻底笼罩宫城时，嬴政抚过甲胄上未干的血迹。白璃正用磁石粉拓印星图，忽然听见身后衣袂响动。乌苏娜的弯刀架在她颈侧，声音却带着哭腔："你以为他真信你？赵清漪的女儿..."
磁石链突然收紧，白璃反手将人按在廊柱上。她扯开乌苏娜的冰绡纱，心口星图刺青正在渗血："这个位置，当年我娘中箭的位置。"
宫灯骤灭。
黑暗中传来嬴政的冷笑："看来两位都该去骊山看看九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