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儿……”
唐辞按住她的酒杯,冲她摇头:“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能度过这场难关。”
沈玉阙原本还在苦笑,此刻看着他,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眼眶红红的,那隐忍又委屈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周荣马上拍着胸脯说道:“沈大小姐别担心!今日你我在一张桌子上喝了酒,那往后就是朋友了!缺多少银子,我借你!我让大哥借你!”
“多谢大荣哥,”沈玉阙苦笑摇头:“可我不能麻烦你们,本来这十艘漕船提前交付已经让你们在尾款上有所为难,若再向你们借钱,外人要说我沈玉阙将你们漕帮当冤大头了。”
漕船分三年交付,在尾款支付方面漕帮并无压力。
若十艘船在一年之内全部交付,就要借调原本要用在别处的银子,如此挪用对漕帮来说属于计划之外,也是有些麻烦的。
不过大当家向她保证过,尾款会一分不少的给她,这已经让她十分感激了。
而且沈玉阙不想向漕帮求助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漕帮背后东家是谢家,她现在已经不想和谢昀有进一步的牵扯了。
周荣又说:“要不然我回去问问大哥!”
“千万别!真的,事已至此,我宁愿麻烦孟大人也不会去麻烦大当家的!”
孟作春突然被点名也有些意外,他紧张道:“本官?本官两袖清风!也只有些微薄的俸禄而已!”
沈玉阙起身,为孟作春斟酒:“大人放心,我没想着要找您借银子,我原本想的是,找咱们江阴几位世家豪绅暂借一些,想请您帮忙担保。但后来又想了一下,便不想给您添这个麻烦。毕竟从船厂开工至今,大人已经帮了沈家很多很多了。”
她说的诚意满满,又和孟作春碰了一杯,饮尽酒水。
孟作春整个人都有些懵,什么叫不给他添麻烦?说都说出来了,还叫不给他添麻烦?
更何况,她才刚为了自己女儿的事给沈家惹上南瑾这个麻烦,难道他孟作春就要马上跟她划清界限?
“要不然找金银行周转一些?”周荣道:“不过金银行的利息可不低啊!”
“利息好说,只是我昨日去过金银行了,他们说还要与东家商量几天,我总不能就这样一味的等着吧,若是结果不如人意,那我真的没有退路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要不然先减少人手,节省开支,等……”
“不可不可!”孟作春连忙摆手:“不能减少人手!如今这沈家船厂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我整个江阴县的脸面!本官都已上奏朝廷为你表彰,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呢!”
“大人不要误会,我也是现在才意识到,从接手船厂到现在,我有些急于求成了,等以后船厂缓过来了,我一定再把大家重新招进来!”
“我说不可就是不可!”孟作春皱着眉头说道:“要不然这样!就由本官作保,号召江阴富商为你筹钱,你说你现在还缺多少!”
沈玉阙将喜色压在心底,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暂时还缺五万两……”
“不就五万两吗!不多不多!”
之前谁为了三千两唉声叹气的来着?如今这五万两倒是不多了?
“孟大人,会不会让您为难?”
“一点也不为难!本官是这江阴的父母官!这些年别的没攒下,这点威望总攒下来了吧!再者说来,本官对你这船厂十分看好!到时会你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就是,又不是不还!”
沈玉阙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感激不尽的又敬他一杯。
唐辞见状也连忙陪了一杯:“多谢孟大人。”
“谢什么谢,你们两个孤苦伶仃的本就不容易,本官还真能不管不问吗!不可能的!”
于是,这场酒席一直吃到很晚才散,除了没怎么喝酒的孟蒹葭,他们四个都有醉意。
尤其沈玉阙和孟作春,酒量比不上唐辞和周荣,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唐辞和柳黛扶着沈玉阙,孟蒹葭和丫鬟搀着孟作春。
临走前沈玉阙又看了眼谢昀的包厢,并未见那两个唱曲儿的姑娘出来,里头却没了动静。
此时酒气翻涌,她已头晕目眩,等被唐辞抱上马车,她便身子一歪,倒在了柳黛的腿上。
唐辞没敢坐在车里,他怕自己坐的太舒服也会睡着,便和车夫一道坐在外面,夜风一吹,还能清醒清醒。
然而马车走了没一会,他就隐约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唐辞没有回头,催车夫加快速度。
谁知车夫刚给了马儿一鞭子,一条绳索便从身后套了过来,直接套住了马脖子!
马儿一声嘶鸣,前蹄抬起,差点掀翻马车!
唐辞和车夫也被从车上掀了下来,他扭头一看,套马的竟是谢昀身边的小厮!
他有些脸盲,不常见的人往往分不清谁是谁,虽然这人他叫不上名字,却知道对方是谢昀的人!
颂月冲唐辞一笑,翻身上了马车,控制了受惊的马儿。
车里,柳黛抱着沈玉阙直接打了个滚才稳住身形,她急声问道:“唐公子,出什么事了!”
“无事!”颂月笑道:“坐稳了!要走喽!”
言罢便一抖缰绳:“驾!”
唐辞岂会容他就这么走了,爬起来就飞扑上去,一手抓住车辕便要上车!
颂月咋舌,再次加快马速!
然而唐辞却紧抓不放,终于在马车骤然转向的时候被重重甩了出去!
颂月暗道糟糕,瞥了一眼甩飞的唐辞在心里祈祷但愿他没事,随即便驾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远处,车夫挣扎着爬起来向唐辞跑过去。
“唐公子!唐公子!”
然而唐辞却动也不动,尤其他额角还流出血来,这可把车夫吓了一跳,顿时就六神无主起来。
一想到县衙离此地不远,便也顾不上其他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县衙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救命啊!”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县衙,守门的衙役呵斥:“何时慌张!”
车夫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有,有歹人!劫走了我家小姐!摔伤了我家公子!”
衙役们不敢懈怠,一边派人去查看情况,一边问:“你是谁家的!”
“沙城沈家!”
“白日里来公堂作证的沈家小姐?”
“正是!正是!”
“来人!快去禀报县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