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老爷子下意识地别过眼，“这事我还做得了主。”
“行。”
蔺世霆倒也没再追问。
就在蔺老爷子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听见蔺世霆悠悠地补充一句，“继续合作的前提就是你不能再干涉我任何事情，不能再动夏如棠一根头发。”
蔺老爷子气急，“你这是非要把公事和私事掺和在一起是吗？”
“这不是你教我的？”蔺世霆神色淡漠，“用公事逼我在私事上妥协，现在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
蔺老爷子拍案而起，“我逼你，是想要你清醒，而你这么做，是丝毫不顾家族利益，你……简直是太自私了！”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非要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我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蔺世霆抬眸迎上蔺老爷子愤怒的目光，“时至今日，还不愿意清醒的人是你。”
“你问我夏如棠哪里好？这么跟你说吧，她的好，我说都说不完，甚至常常觉得我委屈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的工作室就不会被打压，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的那本杂志肯定能第一时间在线上线下取得成功，而不是逼着她去豪赌一场。”
“对她而言，我更像是她的累赘，可她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只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你们都以为拿捏了她，就是拿捏了我的软肋，可惜，你们碰到的是块硬骨头，是她让我有足够的底气坐在这里跟你谈判。”
“她都没有认输，我又怎么可能妥协？”
“而且，你似乎忘了，今天是你来求我合作，我才是有资格提条件的人。”
来之前，蔺世霆就已经想好所有台词。
如果蔺老爷子能听进去，那今天就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合作。
如果听不进去，那就当是他的宣战，就此脱离蔺家。
显然，蔺老爷子没听进去，脸色难看至极，迟迟没有坐下。
反倒是段雪虹愣住了。
她讷讷地望着蔺世霆，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
蔺世霆从小就沉默寡言，不像其他同龄小孩那般亲近父母，就连语言爆发期也是惜字如金。
随着蔺世霆成长，她也渐渐习惯了自家孩子不爱说话，日常沟通也很少，更别提交心了。
所以，她从未踏足蔺世霆的内心世界，也从未想过敲开他的心门。
而今天，蔺世霆第一次对着父母敞开心扉。
虽然他是为了夏如棠，但，段雪虹仍是感到惊喜万分，至少从他口中了解到他心里的夏如棠了。
再者，她今天才算是真正地发现，她的儿子已经强大到足以对抗父亲了。
以前她总担心蔺世霆违抗蔺老爷子就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现在完全不用担心，她甚至还忍不住要挺直腰杆。
这也是蔺世霆给她这个当妈的底气。
“对！”
段雪虹有些控制不住愉悦的心情，“世霆说的没错，今天是你来求他合作，又不是他求你，你态度最好放端正一些！”
“……”
蔺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直觉得他们母子两人是要造反了！
“你们……是真不打算回蔺家了是吗？”蔺老爷子咬牙质问。
“蔺家是什么非回不可的宝地吗？”段雪虹没好气地反问。
“你……”
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蔺老爷子顿觉胸闷气短，身形一晃，本能地伸手扶住桌边，这才勉强站稳。
见状，段雪虹心下一惊，“老蔺，你没事吧？”
蔺老爷子没有搭理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蔺世霆，眼里的怒意像是在燃烧的火苗，衬得一双沧桑的眼睛更显犀利。
“我可以不动她，但她也别想进蔺家的门，我就是死都不会承认她是蔺家的儿媳妇。”
后半句话，蔺老爷子说得咬牙切齿。
他雷厉风行一辈子，这是头一回认输，还是向自己的儿子认输……这要是传出去，他就是个笑话！
“她也用不
着你承认。”
蔺世霆站起身，睨着蔺老爷子那老态龙钟的模样，慢条斯理道，“我承认她是我的人就够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明白，可以找人跟延唐对接合作了，原有的合作方案作废，过两天会有新的合同送到蔺氏。”
丢下这番话，蔺世霆转身离开，连陪同吃顿饭的想法都没有。
“世霆，你好歹吃点东西再走……”
段雪虹没能留住蔺世霆，回头看向扶着桌子艰难坐下的蔺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非要和孩子对着干呢？”
“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六亲不认！你还要帮着他说话，我看你是跟着那臭小子太久了！”
蔺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拍桌子，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见他如此偏执，段雪虹也懒得再多说，随手拿起包包，“老蔺，你真的该好好想想世霆刚才那番话。”
“他愿意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代表在他心里，他还是认咱们的。”
说完，段雪虹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路过门外的保镖跟前，顺势交代一句，“看好老爷子。”
……
两天后，延唐的新合同送到蔺氏。
蔺世恒看都没看一眼，就准备将合同扔到垃圾桶里。
蔺世洲慌忙抓住他的手，“哥，这可是我们一直想要的东西，你……”
“这是蔺世霆的施舍！”
蔺世恒狠狠抽出手，“延唐是他的，他从一开始就在戏耍我们，现在把合同送上门，难道还要我们感恩戴德地收下吗？”
“不是……”
蔺世洲眼巴巴地看着那份合同，“如果我们拒绝了这份合同，就是拒绝了爸的一番苦心了。”
“什么意思？”
蔺世恒意识到什么，当即眉头紧皱，“爸找过蔺世霆了？”
“嗯……”
蔺世洲点了点头，迟疑着开口，“这事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前两天我撞见爸出门了，找他身边的保镖逼问一番才知道他是去见蔺世霆。”
“延唐的合作对蔺氏很重要，爸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放下面子去找他。”
蔺世洲伸手，战战兢兢地拿过那份合同，“连爸都低头了，我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接受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