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仍需继续静养。”诊过脉后,杜卓群缓缓起身,拱手对宋瑾轩说道。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苏芷嫣失明与失忆让人难以接受,但至少性命无虞,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宋瑾轩的身形微微放松一瞬,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在床榻上的苏芷嫣身上,眼底的忧色深重。
她失去了记忆,甚至看不见,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还如何面对现在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再面对她?
如果她忘记了自己,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苏芷嫣的手紧紧攥着苏茉禾的袖子,只有扶着她手臂的手传来一丝温暖。
她的神色显得十分慌乱,连呼吸都透着不安。刚刚她听到的一切,已经足够将她的认知彻底颠覆。
她居然……已经结婚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腹中竟然还有了对方的孩子!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过两日还要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记忆里,她还停留在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可如今,眼前种种陌生的事实,却像一场荒唐而无法醒来的梦。
“妹妹……”她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身子微微缩了缩,惶然无助地靠近苏茉禾。
苏茉禾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她咬了咬唇,低头想了一瞬,随后抬眼看向屋里的人,“大家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姐姐就行。”
屋内的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纷纷点头退下。
宋瑾轩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双拳微握,眼神定定地看着床上的苏芷嫣。
从得知苏芷嫣失忆的那一刻起,他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
苏芷嫣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成了她的恐惧来源。
苏茉禾看了一眼宋瑾轩,目光复杂。
这个姐夫此刻一定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现在的苏芷嫣,根本无法承受这些。他的存在,只会让姐姐更加手足无措。
“姐夫,你……还是先出去吧。”她看向宋瑾轩,“姐姐现在的情况,也很难过……”
宋瑾轩薄唇紧抿,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还是低下头,沉默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这只会让苏芷嫣更加不安。
就在他迈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弱的声音。
“那人……出去了吗?”
苏芷嫣的声音带着恐惧,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
宋瑾轩的脚步猛地一顿,指尖微微颤抖。他闭了闭眼,终究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终于只剩下了两人。
苏茉禾转头看向苏芷嫣。
她看到姐姐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眉头深深皱着,显然心中有太多疑问和不安。
“姐姐,人……已经走了。”苏茉禾轻声安抚道。
苏芷嫣僵硬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似乎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
“茉禾……”她的声音低哑而虚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我记得……我记得我才要及笄……”
她抬起头,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只能凭着感觉,将目光对准苏茉禾的方向,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宋知行呢?他不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苏茉禾咬了咬唇,叹了一口气,“姐姐,你听我说……”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芷嫣。从宋知行的背叛,到她换亲嫁给宋瑾轩,再到她与宋瑾轩成婚后的种种……
她说得很慢,很轻,生怕苏芷嫣的情绪会崩溃。
然而,当这些真相一层层剥开时,苏芷嫣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背叛、换亲……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抱着头,崩溃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哽咽了起来。
苏芷嫣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衫上,晕开一片深色。
“为什么他要背叛我……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她似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苏茉禾见状,心中一阵刺痛。
她伸手将苏芷嫣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姐姐,那种人不值得你伤心。他背叛了你,可现在你遇到了对的人,他是真心对你好的。
“你们成婚后感情很好,甚至……甚至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对她的心意吗?”
苏芷嫣趴在妹妹的肩膀上,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理清这些复杂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她哽咽着,“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苏茉禾也被气氛所感染,留着眼泪说道:“姐姐,这些记忆会慢慢找回来的。你不要急,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慢慢来。”
苏芷嫣没有回答,只是靠在苏茉禾肩上。
而另一边,书房内。
杜卓群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对面神色阴沉的宋瑾轩。
失忆的事情,对宋瑾轩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失忆,在苏芷嫣的记忆里,她与宋瑾轩之间的所有情感都化为乌有。
明明十分相爱的两人,无论是哪一方,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推他们一把,于是率先开口说道:“二夫人的情况,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导致失忆。
“这种情况,日后可以慢慢调养,尝试让她恢复记忆。至于失明……可能是脑部瘀血所致,这个需要进一步观察。”
宋瑾轩闻言,目光沉了沉。他缓缓点头,低声说道:“一切,就拜托杜大夫了。”